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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面,已經是八年後。
煉魔大戰剛剛結束,世家召集人馬,一來是休養生息定安人心,二來是聚在一起談以後的規劃。清石城因為受的損失最小,負責準備場地和人員。
獨孤絮那時候已經二十歲,早已進退得當,把整個清談會調停得挑不出一絲錯。
趁著家主們密談的時候,她鬼使神差地,去找了施安瑤。
聽說施安瑤母親逝世不久,她進門之前,還準備了好幾種開場白,打算安慰安慰對方。
但是真正見到施安瑤之後,她的心卻突然揪了起來,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施安瑤沒有了那種恣意,像是一瞬間成熟了許多。其他仙門弟子玩投壺,她就一個人坐在一邊,也不知在想什麼。
“你怎麼不同他們去玩?”獨孤絮走過去坐在她旁邊問。
施安瑤翻了個白眼:“有什麼好玩的,無聊。”
獨孤絮就沒話了,兩人坐在台階上發呆。
過了一會兒,施安瑤突然問:“你怎麼不去?你不是很會籠絡人心麼?”
獨孤絮懶懶地答:“你不就沒被我籠絡麼?”
施安瑤似乎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直白,對她的觀感倒是好了不少,只是那時候的施安瑤對除了宴羽以外的人都沒有什麼興趣。
施安瑤說:“你看起來很厲害,其實腦子空空的,咱們說不定可以做朋友。”
獨孤絮轉過頭看她。
是啊。
連我自己都厭惡自己的空洞,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在期待我呢?
他們期待的,到底是那個進退自如的大師姐,還是我獨孤絮?
誰又在乎真實的我?
自己被這麼多人愛著,除了施安瑤。
施安瑤不會在乎我是不是完美,不會在乎我家世背景有多厲害,不會對我有任何期待。
如果和她在一起的話,一定會輕鬆不少吧。
獨孤絮厭惡自己的異想天開,但是,偶爾想一想,應該是沒問題的。
看著施安瑤呆呆地盯著在院子中央練劍的宴羽,獨孤絮在心底,放出了一隻猛獸。
那之後,獨孤絮越來越優秀,但是這種努力,不再像以前一樣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她想超越宴羽,想在施安瑤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
努力再也不是空洞的,那些年,她的修為已經到了很多同輩人無法企及的高度。說起大師姐,許多人都默認就是獨孤絮。
而且經過那一次卸下偽裝之後,獨孤絮就變得越來越肆意,她處事更加圓滑不少,在規則內做了很多挑不出錯的試探,看起來甚至有些玩世不恭了。
但是越是這樣,喜歡她的人越多。
那年中秋,施安瑤抱病沒來,獨孤絮心裡煩悶,一個人坐在主位上喝酒。
有位公子對她表白,說愛慕她已久。
他也沒有避著大家,大大方方走過來,在宮燈下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他說完之後,喧鬧的禮堂漸漸安靜了下來,眾人嘀嘀咕咕交換信息,等著獨孤絮的回應。
獨孤絮看了眼他送到自己桌邊的書畫和法器,突然認出他就是自己十歲那年從施安瑤手裡救下來的那個小公子。她有些驚訝:“你是那年……”
“對,獨孤師姐,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我想,我想下輩子都陪在你身邊,我會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你。”他其實長得非常清秀,跟小時候的氣質相差不遠,是個非常標緻出塵的世家公子。
獨孤絮笑道:“可我已有心儀之人。”
那公子被她拒絕,反倒露齒笑了起來,說:“我知道就算我說了,師姐也一定不會接受。但是,我必須把這份心意告訴你。只要我白清河還活著,都不會改變心意。”
他昂著頭走出人群,然後整個禮堂炸了。
“白清河太颯了吧!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幹淨利落的告白現場!”
“獨孤師姐有心儀之人?誰啊?”
“其實白家近幾年越來越有名望,也不算他高攀。”
獨孤絮不理這些閒言碎語,遠遠看著前來赴宴的宴羽,露出一絲挑釁的笑。
大家順著目光看向宴羽。
宴羽也莫名其妙,她和獨孤絮幾乎沒有說過幾句話,她怎麼突然就喜歡自己了?
但是她對於被人喜歡這件事非常有經驗,當下面不改色起身,對獨孤絮遙遙一禮,然後坐了下去。
“宴羽師姐這是什麼意思?”
“應該是‘謝謝你的厚愛,但我不願意’的意思吧?”
“想不到連獨孤師姐也愛慕宴羽師姐,她可真是人生贏家。”
獨孤絮也沒想到她的挑釁居然被人誤會成了變相告白,她才不想被情敵誤會自己喜歡她,立刻糾正道:“大家誤會了,我的心儀之人並非是宴羽仙子。”
被她這麼一說,眾人才知道宴羽會錯意了,她剛才還端著姿態拒絕對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個瞬間,所有人都替她尷尬了起來。
宴羽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獨孤絮絲毫不覺,生怕別人把宴羽和自己放在一起,越描越黑地說:“我喜歡的是施安瑤!我甚至想娶她為妻!”
然後禮堂又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