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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最年輕最好的歲月里,永遠地被按下了終止鍵。
夏油傑替他蓋上了白布,安撫地告知七海建人他最好去休息一會兒,但得到的卻不是疲憊的點頭,而是近乎冰冷的質問。
【乾脆全部交給那個人不好嗎?①】
夏油傑沉默不語,神崎悠在他們臉上,清晰地捕捉到了……對於咒術師這個職業的動搖。
她不願意成為咒術師的初衷是——她不願接受束縛,沒有那麼善良,更沒有那麼負責。
這是她的理由。
不是成為咒術師所必須要的品質。
但是……如果沒有給自己的心立下規矩,沒有想要拯救或者去保護他人的意願,又怎麼能夠成為一名咒術師呢。
咒術師和忍者不一樣。
忍者是大名和貴族的武器,他們以家族聚居,為金錢而搏殺。
他們從來沒有所謂的憐憫和善心,這種東西,奢侈到他們只會用在自己的親人朋友身上,至於其他的……又能代表什麼呢?
但咒術師,他們從一開始保護的目標就很廣泛。
連父母和親人有時候都不會和你擁有共同的語言,也不會足夠了解你。
那你為什麼能夠奢望,你拯救的所有人……都能對你感恩戴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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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請你們吃飯吧,他之前想吃的那家。」神崎悠想了想,突然對在場的三人道。她伸手拍了怕七海建人的肩膀,語氣平靜地將自己的手機遞了出去,「把店名和地址打上去,你是他的朋友,應該知道他的喜好吧?」
「……」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主要請的又不是你們。」神崎悠掀開了白布,替下面的人擦了擦臉上的血跡,頭也不回地吩咐道:「給他找件衣服過來,驗屍都驗過了,沒必要還這麼敞著。我會讓人直接把食物送過來,到時候你們記得去高專門口接,要是其他人想過來的話,也隨意。」
七海建人動了動唇,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復她。
夏油傑沉默了幾秒,問。
「為什麼要請他吃飯?」
都已經走了,還要搞這些,未免有些……可笑了。
「因為他沒吃到,所以我想請他吃頓飯,不行嗎?」神崎悠偏過頭,看著他們倆,停頓了幾秒後才道:「不要過度沉溺於痛苦之中,不管是對他,還是對你們自己,都不是什麼好事。」
她不指望這麼輕飄飄地一句就能說服他們,所以她搬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灰原雄身邊,認認真真地把他整理了一下死後的儀容。其實已經被處理過了,作為犧牲的一員,他的屍身會由專門的人員進行處理,不過到底是處理地比較匆忙,他身上還殘留了不少沒擦乾淨的血跡。
「你……」
七海建人不贊同地想要反駁,但是良好的教養讓他說不出什麼更過分的話來。他走上前,想要拉開她。
但是正當他伸出手的時候,他聽見這個沒比他們大多少,看起來很嬌氣,聽說連咒術師都懶得做的少女特別平靜地開口詢問。
「他多大了?」
「……17。」
「還沒成年啊,怪不得看起來那麼年輕。」
美麗溫柔的少女淺淺地微笑起來:「比我哥哥要大上三歲呢。」
「他怎麼……」喉嚨里的話語滾了兩下,七海建人終於反應過來她是什麼意思,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雖然有點不太一樣,但他和我哥哥有點相似。」
「傻乎乎的,為了自己說的什麼大義,選擇了一個方向,就堅定地走下去。」
「我哥哥給我留過一封遺書,很簡短的幾句話,他讓我一輩子都不要走上他的路。」
【不要去當忍者,也不要用自己的眼睛。】
【悠,可以的話,當一個過得開心的普通人吧。】
「他為他的選擇付出了生命都不覺得後悔,去偏偏不肯讓我走上他曾經走過的道路。你們說,他這是在最後否認了他曾經做過的選擇嗎?」
神崎悠轉身看著他們倆,問。
「灰原有一個妹妹吧?」
「你怎麼知道……」
「我沒有故意打探,只是剛剛在那邊放著的文件上有寫。他妹妹看得到咒靈,所以安撫的時候需要採取其他方案。」她陳述了一遍剛看到的話,「能看到咒靈,也有一定的咒術天賦吧?她有成為咒術界的一員嗎?」
「……沒有。」
「不出所料呢。」
「知道成為咒術師需要面對什麼,知道自己可能死亡,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的很長久,這是你們成為咒術師就知道的吧?所以他不想讓自己的妹妹再度踏上這一條路,因為不想讓她和自己擁有同樣的結局。」神崎悠看著他們倆,眼神銳利,「既然早就有了這個覺悟,為什麼接受的時候,要崩潰成這樣?」
「……」
沒有人接話。
家入硝子垂下眼,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因為在場的人真要算的話,唯一有可能活到老去的,只有她。
「不想再度承擔那些責任,不想再看到同伴死去,不想再當咒術師,都可以。」神崎悠非常不客氣,一點都沒有給他們留情面,「我可以理解你們的痛苦,我自己就不是咒術師,我就是沒那麼偉大,我想好好地活下去,所以不管五條悟怎麼哄我,我都不想加入你們。你們可以隨時放下你們正在做的事,成為一個像我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