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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子星,似乎察覺出一絲異樣,又說不上哪裡不妥,這話不是她自己說的嗎,聽我這麼說,注意力又到我這邊,回道:
「啊?你這麼說,好像是有點熱——火鍋嘛,在所難免滴。」
三人沉默一陣,各自回味。
第15章 【克制】
轉眼已過深秋,暗藍色的夜幕漸漸吞沒白日的光,天空愈發顯得寥廓。
傍晚的校園廣播音樂抒情悠揚,迴蕩在半空中,而晚秋的風依舊蕭瑟,寒蟬淒切,油然而生的悲涼感。
冷暖鋒交替,驟雨初歇,雨後的月光灑在地面上,這兒那兒,處處有光,入冬了。
或許是因為上次在火鍋店裡聊到了江拓,或許是因為最近準備期末考,又或許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
我和子星各自忙碌著,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在任何場合下碰過面,準確地說,是沒怎麼聯繫但還有一點聯繫。
我隱隱覺得,我和子星現下的相處似乎更克制了些,好像那根隱藏的警戒線忽然暴露,橫亘在彼此之間,無論是師生,或是別的什麼。
但她好像謹記著秦嵐的交代,比如現在,她會特意微信我:【降溫了,多添衣。】
我便回:【你也多注意。】
或者,我偶爾會問:【按時吃飯了麼?】
她會回:【忙著,還沒。】或者【已經外賣解決。】。
我好奇,也會追問:【忙什麼呢?】
子星會答:【還有一門考試。】
噢,看來的確在忙著期中考。
夜深了,我仍舊難以入眠,開一盞床頭的夜燈,循著光影,進了廚房。
櫥櫃裡翻找出了肉桂、迷迭香、八角什麼的,準備煮一杯紅酒助眠。
一瓢深紅在火焰上咕嚕嚕地冒著小泡,取鍋,倒入浮雕紋樣的玻璃酒杯中。
我披著薄毯,陷在沙發里,電視裡隨意放著一部紀錄片,黑暗中明明滅滅的光,閃在臉上。我抿了一口熱紅酒,又抿了一口。
直至空杯,我把酒杯放到小矮几上,響起清脆的碰觸聲。
我由坐著改為側躺下,人已微醺,電視裡的聲音輕放著,字正腔圓的旁白聲,逐漸模糊遠去……
又是夢,我在夢中,清醒地認識到,這是夢啊!
不過,這一次與以往不同,不是湖什麼的,也沒有模糊的人影……
這麼說不準確,因為眼前這個女人還是很清晰的,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大衣,看她嘴型在上下扇動著,應該正對我說著什麼。
我極力地想知道她在說什麼,但是我什麼也聽不見啊,我的雙手握拳,用力地敲打著空氣,好像有一道屏障,罩著我,困著我,鎖著我。好難受……
猛然睜眼。
小陽台的窗簾半掩著,初冬的陽光斜瀉進來,溫柔地攀上了電視機、牆壁、幾塊地瓷磚……
看樣子,是個和煦的日子。
我動了動身子,偏頭看到了那隻空酒杯,仿佛才緩過勁來,昨夜不知不覺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摸了摸額角,細微的冷汗已去,只剩微微的冰涼觸感,也不好受。
一看時間已快8點,不早了。
想到一會還有一節專業課要上,便趕緊起身洗漱收拾起來。
*
透過教室大門上的小窗,瞥見裡面已經坐滿烏泱烏泱的一片,是節大課。
我在講台上站定,準備好演示文稿之類的,然後掃了一眼台下,教室後排還擠著站了一些。
今天要聊的主要是關於一些社會話題的,比如房價高對老百姓有什麼影響?如何減稅是福利最優的?環境污染是不是經濟增長的必然代價……
當然,從常識來說,每個人對這些社會話題都可以侃侃談上幾句自己的看法,但要求學生們從經濟學角度出發去客觀分析,說出個一二,對於現階段而言,又增添了一分難度。
當聊到最後一個問題,一個前排的學生結束了自己對於「排污權交易與環境治理以及政府作用之間關係」的個人見解。
我微頷著頭側耳聽著,不時點頭予以肯定,聽他言畢,便抬頭回道:「不錯。有自己的理解。」
「其他同學還有關於這個話題的個人理解嗎?」
問完,我抬手朝手腕瞄了一眼手錶,距離下課不過二三分鐘,於是我的視線又輕掃了一遍整個教室。如果沒人接著回答的話,便打算下課了。
當掃視到最後排大門邊的時候,我一怔神,在重疊的人影中似乎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半隱在前面一個陌生的男同學身後。
子星此刻正低著頭,似乎在鼓弄著手機,沒有發現我注意到她了。
學生們大約是感覺快下課了,已經窸窸窣窣地收拾起東西。
我稍停頓了大概二十秒,見無人再答,便說:「好,那這節課就到這裡。下課。」
不及我思索什麼,子星已隨著人流走出了教室,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我的心跳不知為何,莫名地慌亂了一下。
我低頭尋著手機,打開與子星的對話框,輸入:【等我一下。】
我拿著手機等了幾秒,子星沒有立刻回復我。
一上午,平穩的心緒在這短暫的一兩分鐘內,不可名狀地泛著微波,一會上,一會下。
我收拾了課本講義之類的,踩著今天的細高跟「噔…噔…噔」踏下了講台,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