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除了大四零散不多的幾門課程,我們幾乎很少有機會私下接觸。
我只能在教室里,或圖書館裡,這些公眾的場合下,悄悄地觸碰,勾著她的小指。
亦或是當舍友偶爾都不在的時候,才能拉著她躲在簡陋擁擠的小室內,急促地親密,莽撞而熱烈。
那種沉悶壓抑的窒息感覺,像頭上罩了一層塑膠袋,氧氣越來越稀薄,令人喘不上氣,兩個人都憋得狠,渴望一個發泄口。
況且,馮雪梅決口不提,沒有大吼大叫地撕破臉指罵我,也沒有按捺住我和喬面對面坐下,掰仔細開來說說我們到底什麼關係,怎麼開始的,到什麼程度了。
總之,她當自己沒看見那回似的,死不承認。
大四下的那回,我在A市的一家國貿公司實習,隔了一個多月沒見著喬,好不容易得空回了趟C市,那晚便急匆匆地找到她家樓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麼。
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家,馮雪梅會仔細盯著她和誰通了電話,甚至會偷查記錄。
可當我抬眸看見那個小窗亮著暖黃的光亮時,我便知道,它是能溫暖我的一盞,那半年多來的不安,便悄然間,軟和了下來。
我只能藏在樹後,遠遠地望著,燈暈里有晃著的影子在走動,可喬始終沒有走近窗戶,推開來瞧一瞧。
我覺得在遇到喬之前,我從來沒像這樣傻過,傻的話語,傻的行為,讓人變得盲目。
呆呆地在樓下杵了許久,卻見馮雪梅一身正裝打扮,跨著小皮包,踩著矮高跟,一手向下輕輕扯了扯自己的領襟,一手挽著一臉和藹可親的喬爸,兩人說說笑笑從樓道里出來,好像要去參加什麼重要的場合。
馮雪梅大抵知道我去了A市,對我的防範有所鬆懈。
待他們走遠,我不作其它顧慮,疾步便溜進了樓道,氣喘吁吁地敲了敲喬家的門。
很久都沒有人應門。
在這間隙,我將額頭抵著門板平息著氣息及情緒,甚至在想,如果是南卉來開門的話,我應該如何說辭應對。
可是,不是的。
「誰?」喬的聲音。
「是我。」
我沉著嗓子回她。
我退開一步站定,門開了。
室內柔和的暖色燈光灑入了樓道,映著幾節台階,我從黑黢黢的門後探出身來。
她見到我,沒有特別大的反應,勉力笑笑,松松勾著我的右手,拉進了室內,牽著走了幾步,便放開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有些拘謹。
我盯著她的側臉問:「你姐呢?」
那是五月,喬穿著一件白色襯衫,松解著第一顆紐扣,正裝小西裝外套搭在沙發上,可能也是剛從外頭回來不久。
喬勾了下耳發,說:「和朋友們出去玩了。」
我走近她身前,摟抱住她,抵著她額頭:「我看見你爸媽出門去了。」
她終於抬眸與我對視,眼神有些倦意,低聲問我:「你怎麼從A市回來了呢?」
我啄了下她的唇角,才道:「你不想我麼?」
她瑩瑩的雙眸泛著光亮,只是盯著我瞧,並不說話,對我來說,卻更像一種無聲的蠱惑。
我收緊力道,扣住她凹陷的腰窩,不知是誰先主動,兩人柔軟的唇,不自禁便貼在了一塊兒,越吻越深。
我一顆一顆解開了她襯衫的紐扣,黑色蕾絲的匈衣包裹著她豐滿的柔軟,躍然眼前,是更深的蠱惑。
我將她放倒在沙發上,順勢吻向她清亮的鎖骨,肌膚細膩如潔,我們曾商量是否互相在那處刻下彼此的名字,最後又覺得有些俗氣,終是作罷……
待我埋進她的柔軟時,大門突然打開了,馮雪梅不知怎的半路折返了。
我從喬的柔軟里抬起頭,對上了馮雪梅凶神惡煞的決意和殺意。
那盞小皮包「啪嗒」掉在了地上,馮雪梅二話不說衝進廚房,持了把刀子出來,抖著朝我示意,全身發顫地說:「你個死變態!馬上從我女兒身上滾下來!別讓我再看見你!不然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撂下這番話,馮雪梅又將刀子架在了自己脖子上,情緒激動,甚至真地不自知已經割破了一道小口子,滲出了一絲血星子。
「媽!」喬推開我,坐正了身子,倉促地重新扣回紐扣,一絲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那顆。
「你還有臉叫我媽?!走,明天就去治病!」馮雪梅幾乎歇斯底里。
「你個骯髒東西!趕緊給我滾!」
喬淚眼巴巴地對我說:「你先走吧,我們回頭再講。」
我垂眸,強忍著,我們之間已經隔開一些距離,我盯著她落在身側的手,甚至想向前觸碰一下她的指尖。
但喬,不著痕跡的,躲開了。
回頭再講,卻再也沒有機會再講。
年少的我們曾經在那時貧瘠的物質世界裡,談論以後。
喬傻傻地計劃著,我們要一起去世界上的很多地方。
她笑靨如花對我說:「至少先選個東南亞的也行。你最想去哪呢?」
我勾著她纖瘦的脖子,揉著她的烏髮,沉思片刻,說:「唔,還沒想好。不過,我挺想在冬天和你窩一塊兒抱著,然後看一場很安靜的日出,那一定很美。」
她笑話我說:「傻子,我才不要呢,太冷了,還是去南城看日出吧,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