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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嵐當然不在意我到底看沒看海,看了哪片海。
她看起來有點著急,就差說出來,我應該別去看海,而是去看醫生。
「快了。」
子星的國際賽決賽場的直播就在後天夜裡,我在等她。
秦嵐自是認識子星的,可事到如今,我已經不願再向任何人提起我和子星之間的關係了。
我開始混淆,哪樣才是對的?我以為的對,就是對的嗎?
如若不然,南卉又怎麼會……
人在做了錯事之後的短暫時間內,總是懊悔,條件反射似的保證不會再犯。
所以,我在這回大醉之後,即使躁鬱得難以入睡,也強撐著,硬逼著自己淺眠上一小會。
在子星決賽這天之前,我沒有酗酒,只服用了小半片的安眠藥,兩天裡斷斷續續地闔眼了五六個小時。
那天凌晨三點,NY時間下午兩點,決賽正式開始。
在熄了燈的房間裡,我抱著筆記本電腦,靠坐在床頭,等待子星的出場。
小小的一塊方屏,在黑夜裡幽幽地閃動著微弱的光亮。
隨著太平洋彼岸那側,子星代表國家隊出場時,屏幕剎時黑一瞬,白一瞬,令人忽的感覺眩目。
正式出場前,舞台肅然,全部燈光調暗,黑漆漆一片。
——「From China,Zi性!」
隨著主持人鏗鏘有力的一聲報幕,舞台始端,兩扇巨大高聳的門緩緩打開,一束耀眼的銀光從那縫隙中照射出來,一直延伸到末端,如星辰鋪滿了一路。
而那個日思夜想的人影,逆著光,一如我曾許多次見她逆著光向我走來。
只是這回,太遙遠了。
她從布置精良、舞美炫麗的門縫光源處提步,步履自信走向世界舞台的中央。
那個人影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沉穩的狀態與對手角逐,時而與主持人的侃侃交談,舉手投足間,忽的,我心下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直覺,對屏幕的子星,既陌生也熟悉,既熟悉也陌生。
隔天之後,院長、系主任、林莞爾還有些旁的什麼相關的人,自然去了機場接子星,第一時間給她接風洗塵。
我沒有去,因為我可能連旁的什麼相關的人都不算吧。
——終於
17:36分,子星的對話框彈出新消息。
【姐姐,我落地了。】
【不過,好煩。還要應付他們一頓,才能回去呢。】
我抿唇笑了笑:【嗯,不急,我在家等你。】
晚上大約快11點的時候,我正倚臥在沙發上小憩等她,門鎖「嗒」一聲開了,門口窸窣一陣。
我側著身緩緩扶坐了起來,子星已經換了拖鞋,近身到眼前,兩頰浮著兩朵淺淺的紅雲,看起來被灌了不少酒。
她矮下身子,習慣性地單膝蹲在面前,牽起我的手,有些迷離散著的瞳仁兒強作鎮定,少有的冒著可愛的傻氣:「姐姐,我本想早些回的,可院長非不讓走。」
我笑笑,摸摸她的頭頂:「傻,喝了多少?」
子星有些迷糊道:「不多不少,沒醉……」
頓了片刻,又後知後覺地補充道:「你看我哪裡傻了?我不傻……」
語畢,她好像想起什麼:「等我一下。」
然後便走開,去打開了門口的那隻行李箱,從裡面取了些什麼,獻寶似的快步回到我跟前。
「吶,金獎,送給你。」
口吻活脫脫像得了小紅花的幼稚園小朋友,興奮地把它帶回家,心裡滿是對家長誇讚的期待。
我接過這座精緻的獎盃,即使在如此室內的日常光下,也顯得熠熠生輝,手指不禁撫觸著那一小行浮雕的名字,這是獨獨屬於子星的榮耀。
我抬眼對上她的眸子,撫摸著她的臉頰,因為醉意而微微的發熱。
「我看了,決賽的直播,很棒。」
「嗯,我能感受的到,鏡頭對面的你。」
子星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瞧,臉龐往我手心裡靠了靠,一隻手也順著覆了上來。
兩人默默對視了一會,子星直起身軀,傾來,溫柔地將我擁入懷裡,一隻手攏著我的蝴蝶骨,一隻手一下一下地順著我背後垂落的發。
她突然道:「對不起啊,姐姐。」
我抵在她肩上,輕笑一聲:「怎麼又說對不起呢?」
「我都沒有好好陪你了,你會不會難過?」子星悶悶地說。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怎麼會……你別瞎想。」
子星猶豫了一瞬,道:「可我得了獎,你看起來好像不是那麼高興。」
我隱隱有些不自控低落的情緒牽扯了一絲,趕忙收斂,繼而揀了其它的話頭聊:
「別亂猜了,高興著呢。來,你說說在米國有遇見什麼新鮮事兒?」
我放開一些,拍了拍身旁,讓她坐上來說話。
子星沒再揪著繼續那話題,順著我的意坐到了一旁的沙發,她曲了曲她那修長的身子,將腦袋倚在了我的肩上,有些暈乎地闔著眼。
好一會,她才輕飄飄地,不大在意地說道:「也沒什麼。就是賽後,有幾個矽谷的公司遞了實習offer,我沒答應,離這兒太遠了。」
我聽聞後,默然沒有回應,只是左側胸腔悸跳了一下,是一瞬道不明的失重錯落感。
我還愣愣然,子星突然話題一轉:「唔……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