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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備告狀的窮奇一滯。
是露以袖掩面,莞爾出聲,翠綠色的眸子凝睇著自己遲鈍的弟弟:「他們都是你的部下,只是,太過不中用,才會被一個牙齒利爪都沒長齊的小孩子,攆得雞飛狗跳。你不記得也沒關係。」
「哦。」
對於落敗的無用之徒,麒麟丸更沒心思關注了,轉而上下打量著那個孤身闖進來的小狗崽子。
——犬大將的女兒。
只是,她大概是不適應海上的生活。
此刻,正蔫頭耷腦的,被一個人類拎在手上。
不像是有再戰之力的樣子。
麒麟丸有些失望,沉思片刻,提出解決辦法:「雖然他們都是我不中用的部下,但說到底,也是我們東國的妖怪。斷然沒有被你殺了,還不追究的道理。」
「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向我們道個歉,你就回去吧。」
「麒麟丸大人!」窮奇不甘心。
是露臉上帶著笑,垂下翠綠色的眸子,目光平靜如許,卻看得窮奇身體觳觫一顫。
「……非常抱歉,麒麟丸大人、是露大人。」
奇身體謙卑垂下頭,不敢再多言,退到後方站定。
「也不是不可以。」
被兩面宿儺拎起來,不用站在船上,她就沒那麼想吐了。
瀧姬精神稍微好了點,毫不客氣用垂在自己臉邊的衣袖擦擦嘴巴,然後,被兩面宿儺不輕不重瞪了一眼。
她恍若未覺:「不過呢,在這之前,我還有些事情要問那隻小鳥。」
「小鳥?」
「嗯,就是你身後長著翅膀的那個傢伙。」
「你問。」
麒麟丸雙手抱在身前,退開一步,讓她可以直接看見窮奇。
他也想看看,犬大將女兒究竟要玩出什麼把戲。
瀧姬從兩面宿儺懷裡掏出那根白色羽毛,捏在手裡把玩,碎金的眸子卻直直注視著那隻鳥:「這個東西,是那個傻瓜人類特意保留下來的,是你的吧?」
窮奇瞳孔驟縮,很快恢復冷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唉,不要看著我是個小孩子,就不要妄圖拿假話糊弄我啊。」
瀧姬憐憫瞅她,為她裝滿海水的腦袋默哀,「你不會以為,我之所以會問你,是因為不確定這根羽毛屬於你吧?」
「你好笨哦!」
「我們狗狗的鼻子,可都是很靈的。只要你被我們盯上了,不管逃到哪裡,我都能找到你。」
「欺騙我,只會讓你死得更快、更慘……」
「莫名其妙!」
窮奇不想再聽她聽人頭皮發麻的咒言,不耐煩道,「也不知道你怎麼得到的羽毛,就想把算計犬大將的罪名按到我頭上。我可……」
「誰告訴你……」
瀧姬微笑,慢條斯理打斷她的話,「我要找的,是算計我爸爸的罪魁禍首?」
窮奇倏然一驚。
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快了。
額上冷汗瞬間下來。
麒麟丸:「算計犬大將?」
是露臉色冷了下來:「你做了什麼?」
窮奇誠惶誠恐。
根本不敢看首領大人們的表情。
「她做得可不少呢。」
瀧姬煞有介事嘆了口氣,「蠱惑人類,勾結大江山妖怪,製造人為災禍。」
「其實,如果只是想算計我爸爸,我根本不會在意。」
「你們之間的恩怨,與我無關,而我,也不想摻和。」
「只是——」
「為什麼要做多餘的事情?」
「害死翠子。」
「還妄圖殺害我和大狗子。」
「到底是誰給了你,可以在惹怒我後,全身未褪的底氣?」
「是他……還是她?」
瀧姬抬起手,細嫩指尖從麒麟丸身上點了點,最後,落在是露身上。
「到底怎麼回事?!」
這次,開口質問的,不是麒麟丸,而是面染慍色是露。
窮奇慌忙跪下,伏地叩首,身體不停發抖:「不是這樣的,是露大人!」
「不是我,是、是檮杌!」
像是瀕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窮奇語無倫次將責任一股腦推到已死的檮杌身上:「沒錯,就是檮杌!」
「是他說,西國犬大將對不起您,就連他的孩子都敢對您不恭敬。出於義憤,我們才會……」
「多管閒事!」
「非常抱歉,是露大人……」
眾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七嘴八舌求情。
「是露大人,窮奇他們雖然擅自做了這種事,但本意也是好的。」
「是啊,就算窮奇他們真的是故意的又如何?犬大將的孩子們,不是還好好活著嗎?再說了,那孩子如此任性狂妄,不知天高地厚招惹仇恨,也是活該被教訓。天底下的大妖怪,可不是都跟您與麒麟丸大人一樣,寬厚和善,犬大將應該感謝我們才是。」
「沒錯沒錯!」
「至於翠子……我聽過她的名字,是在在人類中有很高聲望的巫女。說到底,也只是個人類而已,死就死了。」
「為了區區人類,而質疑我們東國,簡直不知所謂!」
聽著他們的話,瀧姬臉上的表情一點點淡去,只餘下霜雪般的冰寒。
「看起來,翠子之死,只是四凶擅做主張,與他們的首領無關。」瀧姬陳述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