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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如果當時織田作之助組織不出言語去記錄,事後就能對照著坂口安吾拍下的照片,再仔細思考斟酌落筆。
怎麼說呢……被抓之後已經過了半個月了,太宰治覺得坂口安吾手機里的相冊里應該已經塞滿了自己的照片。
他似笑非笑道:「你們這種行為,很變態誒。」
織田作之助立刻低頭寫了起來:「「他抬起眼睛,另一隻眼睛蒙在繃帶下,鳶色的眼眸在陰影中顯出一片幽深的顏色。但他臉上卻帶著某種霧一般的笑意,讓人捉摸不透,曖昧不清……」」
他習慣性的一邊寫,一邊低聲念出來。
坂口安吾看著他寫出的字句,笑了笑:「很有進步啊,織田作先生。」
「謝謝你,安吾。」織田作之助握著筆,看著本子上自己剛寫下的文字,卻很快露出了苦惱著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寫的表情:「然後我該寫哪方面?聲音?」
他又接著寫了下去:「「他的聲音很年輕,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
他繼續寫道「「被人提問的時候,他有時候很配合,有時候卻會說一些似是而非,答非所問的答案,讓人不知道他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給人的感覺,明明他就站在你的面前,卻好像在天邊那麼遙遠……」」
太宰治忍不住打斷道:「哎呀,你再這麼寫下去,我都要臉紅了。」
織田作之助卻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投入的寫道:「「他大部分時間的態度都顯得很輕佻,少部分時間會露出一種深沉的、超越了年齡的成熟目光,當有人靠近他的內心世界時,他就會用那種輕浮的態度,像是水裡的游魚一樣靈敏的躲閃開來……」」
聽到這裡,太宰治仰頭看天,長長的嘆了口氣,「這到底是什麼新型的拷問方式……」
「感到高興吧。」坂口安吾一本正經的回答道:「這是能讓你得到永生的方式。當人死後,世界會將他們漸漸遺忘,文字卻會永遠流傳。你會活在織田作先生的每一本小說里。」
聽了這話,織田作之助收起了筆記本,很嚴肅的搖了搖頭,「不,越是書寫,我就越是感到能力不足。那些創作了小說的作家可真是厲害,也許最後我寫出來的文字,只能被丟進廢稿堆里。」
「你在說什麼啊,織田作先生。」坂口安吾不贊成道:「首領不是對你充滿了信心嗎?」
提起首領,最近腦子裡除了寫作就是看書的織田作之助笑了笑。「要是能不讓她失望就好了。」
「絕對不會的。」
他們輕聲交談著,到了晚飯時間後,便離開地牢去和其他的家族成員共進晚餐去了。
太宰治凝視著他們的背影,目睹他們轉過一個拐角後消失不見。
這可有點難辦了。
高天組的監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太宰治生平第一次真的被困在了某個地方。
而不久前,織田作之助前來向他告知,首領一宮美咲駁回了他花錢贖身的請求,並且還駁回了森鷗外的贖回申請。
「首領很看重你……」織田作之助道:「她認為森鷗外提議的金額數量太少,配不上你的能力。」
「那還真是多謝她了。」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不客氣。」
太宰治:「……」
他無語的看著這個紅髮少年一臉認真的表情,在發現對方的確毫無諷刺之意的時候,頓時不可置信的笑了起來。
「你認真的嗎?織田作?」太宰治說,「這樣的腦迴路也太少見了吧。」
考慮到被關入地牢里的人,如果拒絕被金錢贖買,就只有被關到死這一個結局,織田作之助這一次沒有糾正他的稱呼。
後來,這個奇怪的斷句把坂口安吾也帶壞了。
而當時他只回了一句:「是嗎?」就轉身離開了。
對於織田作之助的這種行為,一宮美咲有一次在閒暇之餘,開玩笑的說太宰治像是被關在動物園裡的瀕危珍稀動物,就差沒在門口掛上牌子寫著「內有珍稀動物港口黑手黨幹部」了。
而織田作之助就是他的保育員,他的觀察記錄本就是保育員手冊。
於是江戶川亂步、條野採菊帶著芥川龍之介,和中原中也就像是上次圍觀蘭波一樣,去地牢里圍觀了一圈太宰治。
條野採菊摩挲著下巴,聆聽著對方的心跳,卻發現太宰治並未有一絲慌張的情緒:「這就是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啊,據說是最年輕也是晉升最快的呢。」
芥川龍之介挺直了腰板,一板一眼道:「我才是。」
江戶川亂步打斷道:「你又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中原中也則皺著眉頭審視了一番這位首領似乎頗為上心的俘虜,然後挑剔道:「什麼嘛,看起來不過只是個普通的小鬼罷了。」
「你還不是只是個小矮子。」
「你說什麼?」
面對暴怒的中原中也,太宰治一點兒也不害怕,甚至臉上仍然帶著那種曖昧不清的微笑。
他的無畏和蘭波的無畏不同,蘭波是源於性格的沉穩冷靜,和對自己能力的自信,太宰則是單純的不在乎——對自己性命的不在乎。
……
而在太宰治被俘、伏黑甚爾受僱來到高天組半個月後,芥川龍之介遭遇了mimic的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