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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在「羊」的成員之中,雖然看似板著臉,一副很有威嚴的樣子,卻是再明顯不過的色厲內荏了。
15歲的中原中也從未意識到這一點。但他忽然想到,一宮美咲是不是第一眼就發現了?
她那麼聰明,也許一開始就洞察了他並非真正的「王」,他看起來強大而桀驁不馴,卻最好被裹挾、被操控、被擺布。
是嗎?
然後他看見了一宮美咲。18歲的一宮美咲。
一宮美咲的長相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化,中原中也卻突然意識到,她其實已經變了很多。
夢中的她看起來是那麼年輕,臉上的微笑甚至還帶著稚氣,遠比後來的沉靜溫和,要顯得更加輕盈明亮。
她來到15歲的自己面前,笑著說:「我希望能和你成為朋友。」
可在事情發生之前,中原中也從未想過這個夢預示了什麼。
在聽說了一宮美咲的死訊後,他理解不了發生了什麼。哪怕這個消息每個字句他都看得明白,可組合在一起——一宮美咲被刺身亡這句話,他怎麼也理解不了。
「那是什麼意思?」
他問道……
條野採菊也第一次露出了空白的表情,一副茫然無措的模樣。
「那是什麼意思?說美咲身亡——那是什麼意思?」他下意識的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蘭也和輝夜呢!」
後來的雄獅會殺死母獅之前的孩子。
一宮美咲如果不在了,蘭也和輝夜都將處於五條悟的監護之下,沒有人會放心自己的孩子待在那樣的環境裡。
中原中也強行的將一宮美咲的事情暫且壓在了心底,他不明白,也不想去想明白的借著孩子的存在,掙扎求生般的轉移了注意力。
魏爾倫帶回了蘭也,但輝夜被指定為了法定繼承人,伏黑甚爾和織田作之助嚴密的保護著她——
因為不久之前,她就曾遭到了江戶川亂步的襲擊——在兩人的看護下,即便是魏爾倫也無法將她帶走。
這讓中原中也感到憤怒——那無名之火與日俱增,蘭也被輕易帶離,讓他認為五條悟對於一宮蘭也的保護根本不上心,輝夜居然會被江戶川亂步攻擊的處境更讓他感到五條家不可信任。
他總是記得那一天,他的女兒無辜又不諳世事的問他:「你也不喜歡我嗎?」
當五條悟拒絕透露一宮輝夜的去向,只說已經把她秘密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之後,中原中也的怒氣若是能夠化為實質,也許能徹底燃盡一整個城市。
那個男人——那個傢伙,確鑿無疑,是必須打倒的敵人。
他的女兒,不該處於別人的監護之下。
但在那之前,他們卻還必須先聯手對外。
第一次見面時,中原中也是一宮家族的首領配偶,五條悟不過是個討人厭的無關人士。
而這一次見面時,五條悟是高天原國的代理攝政者,中原中也的身份卻變成了一宮家族的封臣。
在擊退了瑛玫的軍隊後,中原中也一刻也沒有忍耐的朝著五條悟揮出了一拳,正式宣告了「中原」勢力的獨立。
「告訴我——那個時候,你為什麼沒有在她的身邊?」他藍色的眼眸里,幾乎迸發出了污濁般的黑色火焰,「你不是她的配偶嗎?不是她選擇了的最強嗎!不是總是和她並肩站在一起嗎!那就一直和她站在一起啊!」
人們原以為五條悟能保持冷靜,在一宮美咲死後,他一直十分鎮靜和沉穩的處理著一切事宜。
然而他關閉了無下限,吃了這一拳後,默然了幾秒,大約在控制情緒,然後很明顯控制失敗,怒不可遏的打了回去。
「你又懂什麼!」
咒術師的術式轟開了山脈,重力使的重力碾碎了大地,在兩人製造出另一個「鐳缽街」之前,魏爾倫死死拽住了快要污濁化的弟弟。
而夏油傑和伏黑甚爾一臉嚴厲的擋在了五條悟的面前,這才終於把兩人隔開。
……
「之前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嗎?」夏油傑皺著眉頭道:「逼反了中原中也,你要怎麼辦?」
那是一宮輝夜的親生父親,如果強行武力攻打,她會怎麼想?
一旦和五條悟生出間隙,成年之後繼承了高天原國,夏油傑不認為五條家的日子會好過。
但就那麼放任不理,本就剛剛建立不久的高天原國又要如何維持穩定的統治?
五條悟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並不愚鈍,政治這種東西,他從前感到厭惡而不屑碰觸,只是嫌惡骯髒,不過在一宮美咲的身邊,每一次身邊都有她的陪伴與支持,他才像是被順毛哄著,慢慢的願意學會如何周旋其中。
他很久沒有這麼怒氣外放過了,這一瞬間,夏油傑在他的臉上窺見了五條悟少年時那種張揚放肆的影子。
「怎麼可能忍得住啊混蛋!」
外人眼中越來越威嚴沉肅、被視為可靠的領袖而敬仰依賴著的男人,終於露出了那屬於「旗幟」外殼下的本性。
五條悟的表情森寒:「要是那傢伙想打的話,那就打好了!」
為什麼你沒有陪伴在她的身邊?
在他出口責難之前,五條悟早就已經詰問了自己無數遍。
為什麼?
為什麼沒有?
……
後來,當橫濱出現了必須驚動五條悟親自處理的咒靈時,他心想,又是江戶川亂步做了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