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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人,還有什麼比擁有共同秘密的他杜小白更合適呢?
戴懋見杜小白神色不對,又補充道:「如果你不願意之後跟我合作的話,只幫這一次忙也好,我可以給你一千萬,怎麼樣?」
然後,他見到杜小白的眼神閃爍了幾次。
「唔,是你那在小鎮的父母一輩子都掙不出來的錢對吧?」戴懋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芒,像一條毒蛇,「你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是家裡最不受寵的那個。你們家也從沒出過搞藝術的人,所以你才這麼想成功,這麼想……一炮而紅,證明給他們看,對麼?」
杜小白剛剛強撐的淡定幾乎瞬間崩潰。
原生家庭,正是他的逆鱗。
「唔,有這一千萬,你去國外也可以生活的很好了——比起你那從沒出過國的家人來說,至於名聲什麼的,算個屁啊!」
「你根本沒有寒熠的天分和努力,這些天你還看過電影嗎?你還敢看電影嗎?你學藝術只是為了出人頭地罷了,你根本不是天才!」
「失敗和慘敗是有區別的,你是慘敗!一敗塗地!你以後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這輩子你都不會賺到這麼多錢了,以後每年過年,你還敢回家嗎?」
「你這麼想做電影,不就是為了證明給他們看嗎!」
句句利劍。
直到戴懋走後,他最後的句話還迴蕩在杜小白的腦海里。
他在渾渾噩噩之後似乎為自己爭取了兩天的思考時間,可他知道,這個問題,他一定思考不出來。
浴缸的水氤氳著霧氣,杜小白躺在裡面,卻不覺得怎麼舒服。
也許,接受一千萬,去國外,忘掉這一切,忘掉電影,每天給父母兄弟們打個電話,炫耀一下自己的新房子和大牛排,了此一生也不錯。
但……他在看著刀側上映射出的自己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第一次看電影時的悸動,第一次拿起場記板的緊張,第一次和朋友討論劇本的面紅耳赤。
還有她每次坐在導演椅上,喊出那句「全世界準備,開機!」時的澎湃……
他想做導演,想拍電影,想搞藝術,也許並不是為了在父母面前爭口氣,或者拿著大把鈔票炫耀。
至少,不全是。
但他再也不能這樣做了。
他更不能允許自己那僅剩的名聲被玷污。
與日日被人戳著脊梁骨,以及面對父母那失望的眼神相比,死並不算什麼。
很多藝術家都英年早逝,不是麼?
他如果也「早逝」,也許會被人認為也是一位藝術家吧?
然而……就在尖利的刀鋒觸碰上他手腕皮膚的剎那,門鈴卻再次響起。
戴懋麼?
對方似乎來者不善,竟然找到了他的備用鑰匙,直接推門而入。
杜小白聽到逼近的腳步卻瞬間慌了:「我在洗澡!你……不要過來!」
「哦——在洗澡呀,我還以為你像寒哥說的……」
「什麼?」
對方並不是戴懋,而且,這聲音他似乎在哪聽過。
正想著,一張臉貼在了浴室的玻璃上。
「內個,我不是偷窺狂魔啊,我就是確認一下,你沒……受傷吧?」
杜小白看著對方被玻璃擠扁的五官,忽然笑了。
「你怎麼來了?」
是江小黑。
「額,奉我寒哥之命,給你送桶小爺我親手燉的雞湯,」江小黑黑溜溜的眼珠掃視了一周,聲音也輕快起來,「順便,通知你明天參加寒哥的party。」
「啊?什麼party?」
「後天就是金獾獎頒獎的日子嘛,寒哥就想在明天開個《群星》的慶功party,畢竟拿不拿獎單說,票房是實打實的四十多億了嘛!」
杜小白面露羨慕:「哦,那為什麼會邀請我?」
「我也不知道,你要想知道就明天自己問寒哥去!」江小黑腳步漸漸遠離,「你寒哥的腦瓜里鬼才知道都在想些什麼!哦對了,他還讓我特意囑咐你一句,明天他要說個驚天大秘密,不來的後悔一輩子!」
「真的?」
「還有,他說,開幕式的短片是你自己的功勞,他只是提點一二,讓你支棱起來!」江小黑的聲音似乎已經退到了門外,「誒!我說的支棱起來可沒別的意思啊,我超直的!就……總之,希望你明天能來,你洗澡吧,我先撤了!」
「好。」
杜小白想了半天,最終,放下了刀。
他決定給自己一個機會。
而門板外,假裝退出房間的江小黑聽到刀落地「噹啷」一聲響,這才放下了剛剛一直懸著的心,吹了聲口哨,轉身離開了。
第二十八章 是……
下午三點的陽光半死不活。
至少, 在黃瞾的眼中是這樣。
她討厭每天的這個時候,似乎做什麼都來得及,又似乎做什麼都不夠時間。
穿越一條山間人跡寥寥的公路、三四次擺渡車以及無數道鐵閘門……
黃瞾聞著濕冷潮濕的空氣,坐在冰冷的鐵凳上, 不禁打了個寒顫。
一個月前的她, 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如今會在這裡, 髮絲凌亂,黑眼圈都快墜到下巴上了,如此狼狽。
但她仍裝出一幅趾高氣揚的樣子。
「我需要你把之前我買給你, 並且只寫在你名下的房產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