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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寒熠頗為觸動,將酒杯舉起來道:「娛樂行業的迅速發展,確實是一件有利的事情,但是它在給人們帶來歡樂,帶來資本利益化的同時,也讓人們的關注焦點從那些原本關注度就不夠高的民間傳統技藝上挪開了。」
小軍側著頭看他,頗有興趣的問:「怎麼,小寒,你是想弘揚民間傳統技藝嗎?」
「未嘗不可。」寒熠淡然一笑。
他這次來的目的,就是想多多了解皮影戲,並且拍攝一個紀錄片來向人們展示皮影戲,弘揚皮影戲的精神。
不遠萬里而來,就是為了張老伯,如今雖然受到了阻礙,但寒熠並沒有因此放棄,和小軍喝完酒從酒館裡出來到別過後,他便開始著手準備自己的東西。
第二天一早,張老伯便覺得門前有些吵,不知道是什麼人在依依呀呀地哼唱個沒完,簡直是擾人清夢。
張老伯安安靜靜地獨自生活了20年,什麼時候被這樣吵過,於是皺起眉頭來,怒氣沖沖地衝到門口,將門打開,喝道:「誰在門口這麼吵?」
抬頭一看,卻是有些呆住了——昨天那個來找自己的年輕人,竟然在自己的家門口搭了一個戲台子,自導自演的正在上演皮影戲!
只見台上掛了一張白色的帆布,幾個黑色的小影子被人操控著動來動去,日光投射下來,那影子便顯得特別的明顯。
寒熠一邊操控那些小人,一邊念叨著演出詞,嘴巴裡面咿咿呀呀的。
至於念叨的是什麼,說實話,連寒熠自己都不知道。他雖然用搜尋引擎查到不少唱詞唱段,也在腦海中反覆聯繫了,但這技術比唱歌跳舞難多了,要控制著手上的動作還要控制嗓子裡的唱段,一開始他心裡還有數,但三分鐘過後,他已經把具體的內容忘到九霄雲外了。
想必,那樣的難度,也是那些青年們放棄的原因之一吧。
若是讓行家來看,定然要笑掉大牙,更何況是像張老伯這種當年名噪一時的經典傳家。
聽寒熠念著皮影戲的曲詞,簡直就像視聽門外漢念經一樣,恨不得將兩隻耳朵都給堵住
張老伯立刻皺了皺眉頭,上前道:「你唱的是什麼東西?大早上的在這兒擾人清淨。」
寒熠將手中的小黑人轉了個彎,擺出了看向張老伯的姿勢,尖著嗓子表演道:「我唱的正是一出《日出東方》。張老伯,可是該起床的時間了。」
《日出東方》是張老伯當年最常表演的皮影戲,這四個字不禁讓他有些觸動,但隨即而來的是惱怒,張老伯瞪著眉,眼睛看向寒熠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專門擺這齣戲來嘲諷我嗎?」
寒熠從幔布後面探出頭來,平靜地望著張老伯,說:「如果只是想單純的嘲諷你,我大可不必費此周章。老伯,現在正是朝陽出來的時候,在你門前唱這一出《日出東方》,您心裡難道一點兒感受都沒有嗎?」
張老伯愣住了,說沒有感受自然是不可能的。
剛才看見寒熠的那一刻,雖說耳朵里聽到的東西不堪入耳,可是他眼中見到的那一幕,卻讓他依稀回到了二三十年前,他迎著朝陽,擺出皮影戲台為村裡的人大唱皮影戲的時候,那是一個多麼輝煌的時光,即使事後很多年再想起來,依舊讓他覺得魂牽夢縈。
可是下一秒,那些曾經被拋棄,被欺騙的記憶就涌了上來,讓張老伯十分不滿,他皺起眉頭來瞪著寒熠,怒斥他道:「別以為耍點這樣的花招就能蒙蔽我,你跟那些人都是一丘之貉,根本不會真心為了這項民間技藝而考慮!你給我滾,現在就滾!」
寒熠放下手中的皮影戲,從戲台後面走出來,十分真摯地邀請道:「張老伯,我知道您的擔憂,但我向您保證,我和您從前碰到的那些人絕對不會一樣,我是真的想弘揚皮影戲這個傳統技藝,希望您能夠考慮和我合作。」
張老伯明顯還有些牴觸,眉頭皺得更緊了,說:「我怎麼和你合作,我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會!」
「我不需要你有什麼。」寒熠道,「只需要你有一顆滿腔熱愛皮影戲的心就夠了。」
張老伯驚訝地望著寒熠,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寒熠道:「這部紀錄片拍攝出來,我不會以盈利為目的,而是以呈現最真實的皮影戲為目的,到時候如果真的能夠上映,那麼全國上下的觀眾就都能了解真正的皮影戲,已經快被他們遺忘的皮影戲,到底是什麼樣子。張老伯,你現在是我能找到的最後一位優秀的皮影戲傳承人了,想必你也不希望皮影戲這麼寶貴的民間傳統技藝,就如此消磨在時間的洪流之中吧?」
張老伯心中自然是希望能夠將皮影戲傳承下去,可是他從前做過許多次嘗試,都失敗了,如今過去了這麼多年,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從頭再來的勇氣,但是在這一刻,寒熠說的話還是深深將他打動。
他能夠感覺出來,眼前這位年輕人,和從前那些人確實是不一樣的。
張老伯猶豫片刻,最終點了點頭,然後鄭重其事的回答道:「好,我相信你。」
關於這部皮影戲紀錄片的內容,寒熠已經構思好了,他決定就以張老伯的一生為線索,在其中貫穿著皮影戲的發展。
皮影戲從最初的默默無聞到後來的輝煌一時,再到後來的悄無聲息,正好迎合著張老伯人生當中的各個階段,可以說,張老伯本人就是一個絕好的題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