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伴著酒菜提及此事,和跑去平原君府上提及此事,那是全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秦、趙開戰,那是大人的事情。」趙維楨振振有詞:「可公子偃偏偏拿此事當藉口,三番五次唆使郭開那幾個跋扈圍毆秦國質子。妾是想著,此事可小可大。若是往小里說,就是孩子打鬧;可往大里說,那就是趙國公子帶頭欺凌秦國公子!」
說完,趙維楨又幫平原君滿上藥酒。
「而且君上也知道,秦王給公子政派了一波護衛,足以可見,他很重視這名質子。若是公子政真有個好歹,那護衛不是直接報給秦王了麼?妾不想見公子偃惹麻煩,才出手阻止,沒想到,還叫公子偃記恨上了。」
趙維楨說著,一張秀氣面孔又垮了下來。
她本就容貌文靜,這麼一垂眸,多少有點楚楚可憐的意思。
「君上。」趙維楨可憐巴巴道:「妾是真的沒法子,才請阿父做東,邀請君上過來的。」
平原君再次拿起酒器。
聽到趙維楨這麼說,平原君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公子偃……確實跋扈了些。」
算起親戚關係,平原君是當今趙王的叔叔,還是公子偃的叔爺。
眼下趙國戰敗,太子春平侯遠赴咸陽做質子。而身為太子的弟弟,公子偃則在邯鄲欺負年僅四歲的質子。
哪怕他也是心系趙國,見秦國質子不順眼才有了這主意,但要傳出去,不僅小家子氣,而且丟人。
平原君一尋思,便覺得這孩子實在是有些心胸狹隘。
他自己丟人也就罷了,身為趙國公子,他丟的還是王室的人。
趙維楨趕忙行禮:「懇請君上為妾做主。」
平原君:「你先起來,這事——」
他話說一半,門外突然傳來大聲騷動。
平原君當即蹙眉,看向自己的護衛:「怎麼回事?」
只聽大門一聲巨響,趙梁家緊閉的房門竟然是被直接踹了開來!
數十名身著甲冑的兵卒一窩蜂地湧進前院,把正屋團團圍住。
這樣的場面,讓平原君帶來的護衛一頭霧水,他們也不客氣,立刻亮出兵器:「你們奉了誰的命令?」
「——我的。」
只聽一個少年傲慢的聲音,從兵卒身後傳了過來。
在正屋內,眾人聽得分外清晰。
「趙梁賊人,竟敢與人私通密謀叛國。」他大聲道:「我公子偃還沒資格抓他了不是?」
正屋席上,趙梁聞言臉色大變!
公子偃踏著傲慢的步伐走向正屋,一聞到肉香,便冷笑幾聲。
「真有閒情逸緻,我軍大敗不久,就在家裡設宴享受?」少年人的臉色猛然一變,他跨過門檻:「這屋子裡的人都是反賊,全都給我抓——」
「你要抓誰?」
熟悉的聲音讓公子偃猛然一愣。
他抬起頭,還沒看清室內的人,只見一個酒器襲來,直接砸到了公子偃的腦門上!
少年被這酒器砸到,更是灑了一身藥酒。他向後踉蹌幾步,跌倒在地。
再次抬頭,才看到正屋案首坐著的,竟然是平原君!
平原君臉色黑得堪比烤肉的烤爐底子,他氣急敗壞地看向公子偃。
前腳趙維楨剛剛哭訴完公子偃仗勢欺人,後腳他居然帶兵堵到人家門裡來了?
「公子偃好大的威風。」他咬牙切齒道:「是否也要把我抓回去?」
第24章
024
「公子偃好大的威風。」
平原君咬牙切齒道:「是否也要把我抓回去?」
趙偃踉蹌倒地,看到坐在上方的平原君,大吃一驚。
怎、怎麼平原君會在這裡?!
平原君本就是趙偃長輩,平日素有威望。一見到他在場、還勃然大怒,趙偃頓時自亂陣腳。
見他這幅唯唯諾諾的慌張模樣,平原君更覺心煩。
「形容難看、儀態全無,成何體統!」他怒斥道:「你帶兵卒來這兒做什麼?」
他話音落地,一旁的趙維楨立刻「噗通」一聲跪下。
她雙手平鋪於地磚,整個身軀匍匐在地,給平原君行了個跪拜大禮。
「妾代父親,向平原君請罪!」
趙維楨話語鏗鏘,直接把趙偃準備出口告狀的話語堵了回去。
這也把平原君給堵了個不輕。
他一張臉拉的老長:「你又搗什麼亂?起來好好說!」
趙維楨起身,卻沒起立。她攏了攏長發,瞥了一眼趙偃,平靜開口:「不勞公子偃費心,我來說。近日以來,我父與質子府的管事私下勾連,準備放秦國質子出逃邯鄲。」
此話一出,室內皆驚。
趙梁險些跌坐出蒲團去:這,這,維楨原來早就知道了?!
至於平原君——
他眯了眯眼:「什麼意思?」
趙維楨:「阿父與質子府的管事相約今日在家中商議,既是公子偃來了,一準是帶著人證、物證來的吧?」
聽到這麼說,趙偃冷哼一聲。
少年人看也不看趙維楨,向平原君行了個遲到的揖禮:「君上,晚輩已經把質子府的管事抓了起來。」
平原君:「……」
他橫了趙偃一眼,卻不接茬。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趙維楨這麼一跪一拜,又把事情直接抖了出來,已然完全掌控了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