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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維楨:「怕放虎歸山?」
「放虎歸山?倒是個好比喻。」
如今呂不韋對趙維楨的新奇用詞早就見怪不怪:「維楨心裡清楚,公子啟很有可能成為楚王,到時候對秦國亦是威脅。」
趙維楨微微扯起嘴角:「誰說放虎一定為患?」
他若是敗了,最好;若是不敗,最壞則是成為楚王。
然而秦國不怕強敵,公子啟若回國,他在楚國與兄弟爭破頭的時候,未來的秦廷少一麻煩,小嬴政成為秦王后,則會大大減少肅清朝政的阻礙。
楚國能發展,秦國不能以此繼續發展麼?
而且,這種簡單道理,呂不韋肯定算得比她還清楚。
「你來做什麼。」趙維楨問道:「好生生的做你的太傅,到食肆來有什麼用?」
「咳咳。」
趙維楨直擊要害,呂不韋當即以袖掩面,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去驛站接了些東西。」
「接東西?」
什麼東西值得他親自去接?!
呂不韋一眼看出了趙維楨的驚訝:「送給維楨的禮物,我已命人先行一步,送回到維楨的房裡了。」
送她的東西?
親自去接,還遮遮掩掩的。趙維楨被呂不韋搞得滿頭問號。
待到回府,她直奔自己的屋子,不用女侍出聲提醒,趙維楨就看到放在長案上一個有竹簡長寬的方形木盒。
趙維楨困惑地打開盒子,一掀開盒蓋,璀璨金光險些閃瞎她的狗眼。
一整盒子的黃金首飾,琳琅滿目,排列其中。
在先秦,這般黃金用料,用豪奢形容都是輕的,更遑論諸多首飾當中,還有寶石瑪瑙作為點綴。
就算是趙維楨再不喜歡珠寶,她也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呂不韋這是幹什麼,搶劫珠寶店了?
而且仔細觀察,一整盒子的首飾,從髮簪到耳飾,再到項鍊鐲子一應俱全,竟然是配套的。
其中不少趙維楨甚至都不知道應該戴在哪裡,特別是……
她從盒子裡拿出一對兒金環。
和其他點綴著珠寶的首飾相比,這對金環著實樸素了點。但饒是如此,金環被打磨得清晰光滑的表面上,仍然是用極其細緻的手法勾勒著紋飾,仿佛是異族的圖騰。
只是這金環作為鐲子有點寬。
那——
「金環打磨的光滑,套在了……腳踝上。」
之前呂不韋的話不自覺地浮上心頭。
趙維楨:「……」
她面無表情地把金環放回盒子裡。
…………
……
幾個月後。
在華陽夫人的主持下,公子啟迎娶了一位秦國宗室的姑娘。
而持續一年的國喪,終於結束了。太子安國君正式成為秦王,以國君的姿態坐到了秦廷的正中央。
陽泉君這幾日過的是既期待,又煎熬。
他該走動的走動了,該說服的也說服了,可秦王柱遲遲不肯宣布相國的人選,吊得陽泉君那叫一個不上不下,心裡難受的很。
這天晚上,他打定主意,若是再無動向,他就只能覥臉去找親姐,哪怕是招人厭的得問問情況。
就這麼辦。
陽泉君剛剛做出決心,只聽屋外一陣兵荒馬亂。
「不好了,君上,不好了!」
府上管家一路飛奔,棄禮節於不顧,直接進門。
陽泉君當即起身:「出什麼事了?」
管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秦王、秦王沒了!」
第65章 六十五
065
公元前250年,在嬴政剛剛過了九歲生日沒多久,結束服喪的秦王柱,僅在位三天,於夜中死亡,號孝文王。
嬴子楚繼承王位,立嫡子公子政為太子。
同年,醞釀許久的東周文公,為報昔日秦國討伐周王畿、滅東西周君,聯合六國準備藉機攻打秦國。
孝文王一死,剛剛穩定下來的秦國,再次進入危難時刻。
自此昔日在邯鄲為質,備受冷落的嬴異人,終究如呂不韋籌謀計劃那般,順利登上了秦王的寶座。
秦廷之上。
趙維楨為論議夫人,是先昭王欽點的「傾聽人」,得以佩戴誡劍,站在高高的王座之下,不屬於任何一派臣工。
她抬起頭,目睹著嬴子楚換上一身玄色朝服,緩緩落座。
在他的身後,剛剛喪夫的華陽夫人同樣以嬴子楚嫡母、秦國太后的身份出現於朝堂之中。
這大概還是秦廷第一次同時出現兩位女性在朝的場面。
儘管沒出孝期、不戴旒冠,可坐於上方的嬴子楚,不知是因為那個位置,還是因為登上王位後不必再避諱鋒芒,仍然是彰顯出了幾分平日不曾擁有的威嚴和肅穆。
「國君新喪,正是危機之時。」
秦王子楚也不與群臣客氣,直奔正題:「東周公牽頭,領六國之兵,欲趁秦國國喪發難。而當今寡人剛剛即位,為備戰事,諸多事項無暇分身。由此寡人願封不韋先生為秦國相國,為寡人排憂解難,諸位以為如何?」
趙維楨的視線不免瞥向呂不韋。
他身為太子太傅,到底是站在了群臣的前方。此時的呂不韋卻是微微低著視線,不知道在想什麼。
呂不韋沒反應,但其他人反應很大。
尤其是陽泉君。
在場誰不知道,陽泉君為相國之位奔走了大半年,眼瞧著勝利在望,結果秦王柱就像是那夜間開放的曇花,一眨眼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