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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信侯與夏陽君不便歸來,就讓大女兒伯姜代替,回到了咸陽。
因而從不告假的文茵從軍營離開後馬不停蹄,直奔咸陽呂府。
當年阿父阿母告老,決定離開咸陽週遊天下。文茵想了很久,決定留下來。
她想從軍!
跟著蒙恬師父學了一身武藝,總不能這麼白白浪費去。何況阿父阿母週遊各地是為了著書修史,這些個文縐縐的東西,文茵生來就不喜歡。
十幾歲出頭的小姑娘,在這個時候就面臨一個選擇:家人,還是志向?
文茵選擇了後者。
與家人分別固然難捱,但文茵想,她不是阿姐,對筆墨紙硯也沒興趣。若是跟隨父母到最後,難免淪為平庸之人,到時候仍然是給他們丟人現眼。
人總是要長大的,若當下不選擇,未來還是要抉擇。
於是文茵狠下心,決定投軍。
這些年,她甚少回府。家人都不在,回去又有什麼意思?
但文茵也不算孤單,每逢佳節或放假,要麼是太后招呼她進宮,要麼是隨師父回蒙家過年,一樣的熱鬧。
當然了,這不意味著文茵不想家人。
尤其是阿姐。
她與德音一母同胎,不過是德音先出生幾分鐘,就成了她的姐姐。
二人自幼同吃同住,長得一樣,想得也一樣,唯獨性格截然相反。文茵幾乎沒和德音分開過,如今一分開,就是許多年。
再多的書信也抵不過見面的急切。
文茵策馬飛奔,一直到府前。
臨時的管事出門迎接,文茵則把馬匹丟給他,迫不及待地進門:「阿姐!」
只見正屋中端坐的女性立刻拎著衣袂站起來。
雙胞胎姐妹隔著一道門檻四目相對,屋中的德音一怔,屋外的文茵腳步猛然一停。
靜默幾秒後,姐妹二人不約而同地失笑出聲。
從小雙胞胎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除卻阿父阿母與外公,連府上的老侍人也時常會分不出來,更遑論外人。
可現在,文茵在外隨軍訓練、征伐,人曬黑了,因為吃得飽個子也飛快長高。
德音卻依舊是記憶中白淨文雅的模樣。
再加上二人一個甲冑武裝、一個曲裾長裙,儘管眉眼依舊無比相同,可單從氣質上,儼然是兩個人。
如今怕是再也不會有人認錯她們了!
「阿姐怎一個人回來了?」
不見,可文茵卻一點都不與德音生疏。二人就好像僅分別了一天,文茵隨意地問道:「聽說阿母收了小徒弟,沒帶過來麼?」
「你說呂雉姑娘。」
德音柔柔回應:「她忙著學習,自然是走不開身。你怎不問問阿父阿母?」
「他倆什麼近況,我還不知道麼?」文茵嘀咕:「恨不得半月一封信,有時候路上耽擱了,我一口氣能收好幾封。軍中同僚都笑話我呢。」
「這有什麼好笑話的。」
德音一本正經:「家人思念,人之常情。」
文茵撇嘴:「不想看阿父長篇大論寫阿母又怎麼怎麼樣,膩歪死了。」
德音失笑出聲。
「咸陽如何?」她溫聲問,又掃了一眼文茵曬黑的皮膚,不免心疼:「隨軍出征,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我也立下了不少功。」
文茵認真回應:「值得。」
苦麼?
苦是自然苦的,可在軍中誰人不苦!
誠然,文茵是名女子,女子想上戰場,立軍功,去當將軍指揮戰爭,聽起來就是稀罕事。
但在歷史上早就有多個先例,這可比阿母要名正言順入朝堂從政容易一些。
因為軍功是實打實的。
何況,文茵的阿父是文信侯,阿母是夏陽君,就算他們人不在咸陽,其名聲也在庇佑著自己。
她還有皇上與太后照拂,軍中有人議論,卻沒給文茵帶來實際傷害。
而在軍營里,她的那些同僚,不知有多少是寒門出身。
阿母努力這麼久,對於平民來說,也就是剛夠吃飽飯。
相比較之下,文茵並不是最苦的。
吃一番苦,征伐南越,而後是百越,期間又隨蒙恬師父去過邊關。立下數個功勞,她從百夫長一路往上爬,做過蒙恬師父的副將,最終成了同僚敬佩的仲姜將軍,難道不值得?
「倒是阿姐,」文茵問,「那勞什子史書寫的如何了?」
「哪兒有這麼容易。」
德音忍俊不禁:「要寫史書,就要一筆一划來。區區幾年就能寫成的話,豈不是人人都能寫了?還需要很久呢。」
文茵暗道一聲麻煩,又問:「家業呢?」
德音不答反問:「你吃穿都是哪兒來的?」
行吧。
父母就生了這一對雙胞胎,總有一個要繼承家業的。秦國的外姓封邑不傳承,可是呂不韋還有各地的商鋪與商隊呢!
眼看著文茵是指望不上了,於是德音自然而然地承擔了下來。
她倒不覺得委屈。
德音喜歡文字篇章,也擅長算數記帳。不論是幫著父母著書,還是被父親作為商業繼承人培養,她都很感興趣。
也幸好姐妹二人性格、志向相距甚遠,不必爭搶。
文茵見德音,雖歡喜不已,但也沒忘記她為何而來。
思及宮中之事,當妹妹的一聲嘆息:「可惜你沒見到太后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