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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煩夫人為我指出來。」
「好。」
趙維楨當即抬手,指向帛書中的幾個位置:「這裡、這裡,還有那邊,我都是畫了個大概。」
秦央趕忙記下:「我知道了,這就——」
後面的話,隨著秦央的視線觸及趙維楨袖中露出的金鐲時戛然而止。
秦央呼吸一頓:「夫人你這鐲子……」
趙維楨一愣:「鐲子怎麼了,可是有問題?」
不至於吧,這是呂不韋送的,他還能送什麼奇怪東西不成?
秦央:「看著好貴啊。」
趙維楨:「……」
先秦時期人人尚玉,很少有人會佩戴金鐲。而且趙維楨這腕子上的鐲子,看起來還是純金的,這麼從袖中露出明晃晃一角,簡直要閃瞎秦央的眼。
把他賣了都不值這麼多金子!
而且——
可惡,身為工匠,秦央一眼就看出來這金鐲上的花紋來自蜀地。
不僅精緻,而且繁複,小拇指甲蓋這麼寬的鐲子上簡直要畫出一幅畫來。秦央不禁就對同行羨慕嫉妒恨起來:這手藝太也過精湛了吧。
不止技藝要求高,肯定也廢眼,難道蜀人真的如傳說那般眼睛都凸出來,看得比中原人更清楚不成?
「這鐲子做工精妙絕倫。」
秦央實誠地誇讚道:「很配夫人。」
…………
……
呂不韋就是這個時候走進工坊的。
他只是剛好路過,想著可以在工坊稍作等待,方便捎趙維楨一程。
然而前腳跨進門檻,後腳呂不韋就看到秦央盯著趙維楨的金鐲不放,說了那麼一句「很配夫人」。
人前總是清雋溫和的呂不韋,一張白淨親切的面孔,當即黑了臉色。
第60章 零六十
060
當日夜裡。
趙維楨坐在鏡子前,抬起手嘗試著拆開發髻。
先秦時期的鏡子為青銅製作,且也只有王公貴族才能用得上。趙維楨面前的鏡子,不僅需要定期打磨,比起後世的玻璃鏡而言,也只能稱得上勉強能夠分辨出人臉。
加之夜裡點上燭火,火光影影綽綽,趙維楨左看看,右瞅瞅,最終是嘆了口氣。
算了,她放棄。
長發就這點麻煩,每天需要盤發不說,拆頭髮也是個麻煩事。
都穿越過來這麼久了,趙維楨還是經常搞不定髮型問題。
「季娘?」趙維楨抬手扶著拆開大半的髮髻,頭也不回地喊道:「能不能幫我拆一下頭髮?」
季娘便是呂不韋送給趙維楨的女侍。
「我來吧。」
然而回應她的卻不是季娘。
男性的聲線從背後響起,趙維楨動作一頓。
她還未轉頭,呂不韋便已靠近。他一拎衣擺,危坐於趙維楨的身後,替她扶住那半系半解的長髮。
呂不韋忍俊不禁:「怎連髮髻都不會解?」
趙維楨抬起眼。
男人就坐在她的後面,透過銅鏡,他清雋的面孔顯得昏黃朦朧,幽幽火光照亮了鼻樑與顴骨,卻也叫眉眼藏匿在了陰影之中。
「季娘人呢?」趙維楨不答反問。
「喊她休息去了。」呂不韋回答:「反正平日除了梳發,你也用不到她。」
他抽出趙維楨發間的簪子,順著盤上去的髮絲反向解開。不過是幾下的功夫,一頭烏髮便從後頸垂落至肩頭。
呂不韋伸出手,溫言道:「發梳?」 趙維楨把長案上的象牙梳遞給他。
解開發髻不過是個開始,盤上去的頭髮彎折一天,還需仔細梳開、梳順,才能夠保持狀態。
好在呂不韋足夠有耐心,他的動作也很輕。
一時間,室內幾乎鴉雀無聲。
沉默延展時間,也仿佛撕扯著火光。
搖曳燭光微微顫動,使得牆壁上他的影子為之飄舞,似是要籠罩住趙維楨的身形,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巨獸,想要將面前的獵物吞噬殆盡。
呂不韋慢吞吞地為趙維楨整理著頭髮,一寸寸將纏繞於一起的髮絲拆散開來。
直至那一頭長髮徹底散落,垂於腰際。
「好了。」 呂不韋這才打破了沉默:「維楨覺得如何?」
趙維楨透過鏡子,觸及到呂不韋的視線。她伸出右手:「梳子給我。」
衣袖下落,布料與肌膚之間的斑駁金光得以窺探。 呂不韋把梳子放在趙維楨的掌心中,然而就在她握住發梳,準備收回手時,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卻是毫無徵兆地合攏。
發梳墜地,他的指節跟著下落的物體向下滑去。
壁上投影以可怕的速度交匯融合,變成一片漆黑的影。
背後突如其來的溫度讓趙維楨一愣。
他一手環住趙維楨的腰()肢,一手攥著她的臂腕,呂不韋俯下頭顱,於她的發間與頸間嗅了嗅。
趙維楨稍稍側頭:「聞什麼?」
呂不韋:「維楨不喜用脂粉,自是什麼味道都沒有。」
言語之間,竟是有些遺憾。
「我還以為那墨家與農家的子弟總是湊那麼近,是因為維楨身上有什麼香味。」
「……」
趙維楨扭過頭,剛想開口,呂不韋停留在她腰側的手及時落在了她的唇前。
他的右手始終拿捏著趙維楨的右腕,帶著繭子的掌心摩()挲過金鐲與肌膚相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