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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做出婆娘太悍,不敢多言的姿態,大家接受了,是因為當時的呂不韋還只是個商人,而趙維楨則為秦國進獻了兩張圖紙。
看起來就是「女強男弱」,自然是無人置喙。
而如今,他是相國了,是文信侯了,肯定會有人將當年呂不韋婉拒先昭王的話語當耳旁風,用這種方式討好他。
趙維楨其實不太在乎。
他能收,難道她不能?
同朝為官,想討好趙維楨的也不在少數。沒有人塞她伶人姬妾,是因為她是女人。即便如此,但凡趙維楨展露出丁點對這方面感興趣的意向,她相信還是會有不少人敢於冒險。
呂不韋不會做這種傻事的。
這方面的事情,在他眼中遠不如利益重要。
而且……
旁人置喙,無非是因為趙維楨與呂不韋成婚多年,始終沒有生下子嗣。
這方面趙維楨還是挺樂觀的。
「別的女人能生繼承人。」趙維楨冷嘲熱諷道:「難道我不能?」
現實條件也不允許趙維楨不樂觀。
就如同現在這般,如果呂不韋沒有後代,得有多少人覬覦著「文信侯之子」的位置。這方面不止是趙維楨會收到輕慢,連呂不韋也是一樣。
沒有嗣子,意味著你們不是一個家族,並不算真正在秦國站立腳跟。
再者,子嗣的誕生也意味著聯盟的鞏固。
趙維楨對嬴政講述關於聯姻、生育的話題,也不僅僅只適用於王室。
血緣向來是最緊密的聯盟,而夫婦之間沒有血緣,最好的辦法就是製造血緣。
這是一把雙刃劍,可運用得當,亦能獲得收益。
至少,趙維楨需要把呂不韋「綁住」。
先秦時代不比現代,遠不止是夫婦二人為各自的事業奮鬥那麼簡單。趙維楨很清楚,她不可能脫離小嬴政,去站隊其他人,而呂不韋則是有威脅到王權的可能。
不約束住他,早晚夫婦要反目。
那最直接的辦法,還是擁有一名血脈相連的繼承人。
如此二人的利益趨於一致,到時候呂不韋就得掂量掂量,是走權臣之路能在秦國站穩腳跟,還是走王權的道路更能蔭蔽後代了。
「那……」
呂不韋卻是沒覺得趙維楨在嘲諷自己。
他聽到這話,甚至雙眼一亮,又是靠近了幾分:「維楨就是維楨,放眼中原,列國女子千千萬萬,也只有一個維楨。有你在身畔,不韋眼中怎能放得進其他女子?」
酸話就免了!
趙維楨向來對此不感冒,她只是想了想,回歸正題:「你若是想對付陽泉君,還是最好不要直接動手。」
送走公子啟,未來秦廷上的楚國勢力要少一小半。
餘下的,趙維楨還是想努努力,於子楚在位時整一手,也算是為小嬴政鋪好道路。
不說隱患,最起碼不能落下口舌,給華陽太后找茬的機會。
呂不韋瞭然:「維楨放心,不韋也沒狂妄到如此地步。」
趙維楨:「有辦法?」
呂不韋:「局我來設,但還得煩請王上出面。」
第69章 六十九
069
幾天之前。
秦軍攻韓,凱旋之後,陽泉君設宴招待呂不韋與蒙驁將軍。
陽泉君如此主動,一則是為了緩和之前與呂不韋的些許不快,二則亦是為了拉攏蒙驁——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秦王子楚有意提拔蒙氏,才給了頭髮花白的蒙驁老將軍一個機會。
席上言談不提過往,只說未來。賓客暫且放下昔日齟齬,單純為勝利而把酒言歡。
如今秦國貴族們設宴,用的基本都是趙維楨提供的蒸餾酒。喝得開心了,便喝多了些。
期間呂不韋不勝酒力,陽泉君就請人把他安排到了房間中休息。
片刻之後,一名嬌柔窈窕的少女,拎著熱水與柔巾步入房間。
她一進門,先是一頓。
呂不韋並沒有躺在床上睡過去,而是趴在了床邊的長案上。他手中還拿著一盞飲器,器中裝著的是清澈的冷水。
少女想了想,臉色浮現出微妙的緊張。
她躡手躡腳向前,放下熱水。
先把柔巾浸泡進熱水裡,拿出後擰乾。少女轉過身,拉近與呂不韋的距離,她的視線不自覺地往男人手中的飲器一瞥,而後小心翼翼地從袖中拿出不過兩寸的荷包——
下一刻,趴在長案上的呂不韋突然起身。
稚嫩的驚呼迴蕩在室內,卻是因為驚恐和意外。
號稱是醉酒而陷入沉睡的呂不韋,一把抓住了少女準備打開荷包的手。平日裡那雙清明溫和的眼睛,對上少女視線時閃過幾分凌厲色彩,全然沒有任何醉意與朦朧。
少女一驚:「相、相國……」
呂不韋近乎冷酷地拿過她手中的荷包。
打開荷包輕輕一嗅。
是磨成粉的草藥,但具體是什麼藥,呂不韋也不清楚。
「拿的什麼?」他問。
「我——」
「誰派你來的?」呂不韋又問。
少女的眼睛閃了閃,而後流露出幾分決絕之色。
「沒人派我來。」少女堅定道:「我為陽泉君的表親,之前曾在府上遙遙見過相國一面。相國儀表堂堂,又為秦勞心勞力,立下大功。妾傾心不已,才求了,求了君上,換來接近相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