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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
如此堅持,一則是認可了趙維楨的水平,二則也是在向趙維楨表明: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夫君是他的先生,兒子則交給她,就意味著他們夫婦二人與嬴子楚徹底綁死了。
這……
他也是乾脆。
趙維楨迅速打量嬴子楚一遍。
不怪乎呂不韋會和嬴子楚意氣相投,這兩人站在一起,完全是同款翩翩書生模樣。甚至是嬴子楚看起來還要軟糯些:他五官更陰柔精細,神情也更溫和無害,看上去一團和氣,仿佛誰都能拿捏的模樣。
都說秦人如虎狼般殘暴,要拿這個標準看,公子子楚可是一點都不像「秦人」。
但趙維楨也沒放過他眼底的清明和機敏。
儘管後世影視小說,總是把嬴子楚塑造的懦弱或者無能,可趙維楨相信,呂不韋不會投資一個傻子。
那不是虧本買賣嗎。
「既是子楚公子信任,妾定傾盡全力。」趙維楨允諾之後,又看向嬴政:「政公子如今回到阿父身邊,也不能偷懶哦。」
嬴政認真點頭:「我會的,請阿父監督。」
嬴子楚笑道:「好。」
估計他一大早在偏殿等候,就是為了第一時間告訴趙維楨這件事。
至於她來秦宮的目的……
趙維楨的視線往偏殿之外一瞥,而後開口:「妾有一問,不知合適不合適。」
嬴子楚:「孟隗夫人請講。」
趙維楨:「今日王后是否在場?」
嬴子楚:「不止是王后在,我父安國君與華陽夫人也在。」
趙維楨瞭然。
她勾了勾嘴角,沒再說話。
這麼一說,趙維楨就已經明白等待著她的會是怎樣的場面。
「維楨夫人。」
小嬴政扯了扯她的衣角,鄭重說道:「不要緊張,太爺爺人很好。」
趙維楨:「……」
本來已經不緊張了,你這麼一提醒,反倒是又有點緊張了。
小嬴政的太爺爺,那可是秦昭襄王啊!
救命啊。
在邯鄲的時候,趙維楨都沒見過趙王。而現在她要見秦王了!
還是縱橫戰國末期五十餘年,打得六國聞風喪膽、哭爹喊娘的大魔王!
一想到這點,趙維楨就止不住腦袋發懵。
見個豆丁版的秦始皇就讓趙維楨激動了一把,更遑論活生生的秦王。
不行,要冷靜!
趙維楨剛想問問小嬴政與秦王稷見面時說了什麼,話還沒出口,一名官宦就走了進來。
「不韋先生、孟隗夫人。」
宦官恭敬道:「王上請。」
趙維楨深吸了口氣。
見就見了,未來的秦始皇都是她教的,還一口一個維楨夫人地喊她呢,秦王稷又怕什麼!
她在心底反覆念道這句話好幾遍,心中生出一股豪氣,硬生生將緊張感暫且壓了下去。
隨宦官入殿,跨過門檻。
非於章台宮相見,這正殿不大不小,許是秦王的書房。沒有群臣注視、沒有下人等候,室內如嬴子楚所言,僅秦王、王后,以及太子、太子正夫人四人。
先秦行禮,不用跪拜。
趙維楨隨呂不韋,深深行了一個推手禮:「見過王上、王后,太子與夫人。」
「快快請起。」
頭頂上響起的,並不是秦王的聲音。
一道仁慈又喜悅的女聲傳來:「讓我好好瞧瞧,護我太孫孫安全歸秦的孟隗夫人究竟是什麼模樣。」
趙維楨聞言抬頭。
她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正上方的秦王。
秦王稷未穿朝服,一襲黑色深衣莊重卻不隆重。他身畔坐著的婦人卻是衣著繁複奢華,雖鞠著和藹笑容,但白髮之下的面孔卻也是相當具有威嚴。
剛剛熱切出言的,便是這位秦王稷的王后葉陽后。
「王后說笑了。」趙維楨俏皮道:「妾還能長什麼模樣?無非是和尋常粗婦一樣,兩隻眼睛、一張嘴。」
「哎呦。」
葉陽后聞言失笑:「這小婦人,伶牙俐齒,怪不得我們不韋先生怕你怕得緊呢。」
他怕她?
不了吧,趙維楨在心底嘀咕,要是真的怕,當年何必直接走人呢!
但王后都這麼說了,趙維楨當然不好反駁。
她橫了呂不韋一眼,依舊是用輕快的語氣:「那是自然,妾說什麼,我家外子是不敢反駁的。」
話音落地,頭頂幾尊大神都是笑了起來。
竟然連秦王也不例外。
趙維楨見狀,稍稍放鬆了一些:這證明這位大名鼎鼎的反派BOSS,應該不是個生性嚴肅、不苟言笑的人。
待王后寒暄過後,秦王稷才不急不緩開口:「孟隗夫人送的兩樣圖紙,大大增強我秦國的實力,豈是尋常粗婦能比的?也是我秦國有幸,能得孟隗夫人這般的大才相助,別說是粗婦,說是天上派來的仙女,寡人也信了。」
趙維楨暗自挑眉,嘴上卻謙虛道:「王上謬讚,妾心中惶恐。」
秦王擺了擺手:「孟隗夫人莫要謙虛,這咸陽宮能人賢者來來去去,來拜見寡人的數不勝數,誰真有才能、誰是虛名,寡人心中清楚。眼下寡人感激之餘,尚有一問。」
趙維楨:「王上請。」
秦王:「賢人助秦,秦理當厚禮待之。只是寡人搞不清楚,孟隗夫人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