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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騙你作甚。」趙維楨莞爾:「考了個倒數第一,但也是考進來了。」
咸陽學堂一班就收五十個人,這還是第二年,考生比頭年多太多。文茵能考到第五十名,已經算作小學生中的尖子生啦。
「是喜事啊!」
呂不韋長舒口氣,而後眉眼之間的自豪便按捺不住:「不枉文茵一番苦學!」
呵,一番苦學?
要不是呂不韋提溜著學習,還不知道她能考成什麼個德行呢!
想到小女兒的性格,趙維楨就頭疼。
「也不知怎麼生的。」她嘀咕道:「明明長得一樣,性格卻相差這麼遠。」
說的自然是德音和文茵。
德音性格敏銳文靜,也坐得住。背書、練字不在話下,在學堂的成績也是一頂一的。
而文茵,有時候趙維楨覺得自己生得不是個女兒,是只小猴。平時招貓逗狗、翻牆爬樹根本不在話下,淘氣又活潑,好像渾身使不完的精氣神。
「為人父母,所求不過後代一生順遂。」
呂不韋緩言勸道:「她們兩個,就算自己能力不行,有你我在,也不會苦到哪裡去。只要開心就好。」
這話說得,比好多二十一世紀的爹媽都要開明。
「再長一長,送文茵去學武算了。」趙維楨說:「我看她挺羨慕男孩兒們舞刀弄槍。」
「也好。」
呂不韋沒當真,忍俊不禁道:「說不得十年之後,秦國就出了第一位女將軍呢。」
而後他看向咸陽廣場中央的公示欄。
趙高拎著榜示與漿糊走過來,在一眾士人、家長,以及好事的公卿貴族簇擁下,將入學名單貼了上去。
「文茵入門,還是雙喜臨門呢。」呂不韋說。
趙維楨挑眉:「前線有消息?」
呂不韋頷首:「有好消息,也有不好的。」
他倒是沒和趙維楨玩你想先聽哪一個的無聊遊戲。不等趙維楨反應,呂不韋繼續說道:「好消息是廉頗將軍一路勢如破竹,打下了南陽。」
趙維楨猛然一頓。
這……倒是真的好消息!
秦軍紀律嚴明,縱然是兵力強盛的趙國也比不上,更遑論打的是國弱兵衰的韓國。
而且打下南陽,韓國基本也不剩下什麼了。
歷史上的韓王就是在秦軍攻破南陽後主動請降的。
「只是不韋聽聞,」呂不韋輕聲道,「廉頗將軍在打下南陽後,就將兵權交給了蒙武將軍,若要上書秦王告老。」
趙維楨闔了闔眼。
呂不韋口中「不好的消息」,怕就是這條。
早在請動廉頗將軍的時候,他就是這麼與趙維楨說的:打一場勝仗,然後他走。
看來強盛的秦國和強力的秦軍並沒有讓老將軍改變心意。
「老將軍人明白著呢。」呂不韋凝望著人頭攢動的廣場,不禁感嘆:「古往今來,多少能臣、良將,要麼死無全屍,要麼下場淒涼?他為秦國打一勝仗,一則血洗為趙摒棄的恥辱,二則還了維楨一個人情,三則以凱旋結束戎馬一生。名、利,以及恩情,他都算得清清楚楚,算作有個好結局。」
趙維楨沒說話。
和歷史相比,情況確實要好得多。
她不懂醫術,不能為平原君延續生命,也救不了瀕死的秦莊襄王。
但對於能活的人,趙維楨還是希望自己能力所能及地改變遺憾——比如說阻止太子丹入秦,再比如說接廉頗老將軍養老。
歷史上廉頗老將軍離趙入魏,不得重用,轉而受楚王邀請而入楚,只是一戰失利,抱憾告老。
秦軍並非楚軍,老將軍與秦國打了一輩子仗,也了解秦軍。
他打勝仗,趙維楨一點也不意外。
「既是如此,就送老將軍離開吧。」趙維楨說:「送輛好馬車,將軍想去哪兒,就送他去哪兒。」
「維楨本意也不過請老將軍開一個好頭罷了。」呂不韋補充。
就知道他能明白。
在計策方面,夫婦二人向來不用多嘴解釋什麼——連老將軍都為秦帶兵了,那這天底下的文臣武將是不是得掂量一下,秦國一統乃眾望所歸?
她堵得就是那些說「暴秦」、「虎狼之國」等儒生的嘴。
「廉頗將軍告老,其實也算是好事。」
呂不韋又道:「這麼一停,給了韓王投降的機會。」
趙維楨:「……」
她再次看向呂不韋,後者同樣轉過頭來。
在公共場合,在眾目睽睽之下,任何人都休想從呂不韋的臉上看出幾分真情來。
男人掛著笑意,明眸微彎,言行舉止、談吐風度儘是一副任人拿捏的好脾氣模樣,可透過那雙純黑的眼睛,趙維楨看到的依舊是皮囊之下那凜冽又尖刻的怪物。
他曾經說過還是想試一試的,哪怕與秦王政意見相左,也不願退縮。
既是直接出言,呂不韋就不會讓步。
等了這麼久,原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前日我與公子非見了一面。」呂不韋噙著笑意,若無其事地出言:「提議他勸說韓王自行入秦請降,獻出國璽,降為藩臣。如此,可保韓公室血脈,亦不會徹底滅國。」
事到如今,韓國無力回天,怕是韓非也要接受呂不韋的意見。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