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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本來還覺得不妥的臣工也立刻熄了火。
趙維楨早晚都是太傅,這個事實無法更改。那何必站出來討人嫌?
見沒有人反駁,陽泉君頓時不爽了。
「這裡是秦國的朝堂。」他率先打響第一炮:「不是你呂不韋夫婦的朝堂!」
呂不韋挑釁他,他也毫不客氣地出言還擊。陽泉君同樣站了出來。
「王上,如此討論孟隗夫人的資格,實屬是混淆重點。」陽泉君道:「即使兄弟、父子同朝為臣,也斷然沒有一個做丞相、一個做太傅的道理。從今往後,這秦國豈不是成了夫婦二人的一言堂?」
有陽泉君開頭,群臣立刻議論紛紛。
只是,向來在文臣辯駁時看戲的武將們,率先站了出來。
嬴摎第一個出言:「陽泉君此話,末將不同意。我秦國一向是論功行賞、論功為官。不韋先生、孟隗夫人,於秦均有大功。不論是誰,都當得起王上任命的位置,難道因為二人為夫婦,反而就不賞了?如此下去,才是真的開了有功賞不得的先例,於秦有害啊!」
「嬴摎將軍說得是。」蒙驁同樣站出來:「況且,陽泉君說不韋先生與孟隗夫人會把持朝政,末將以為完全誇大了。太傅之責,在於教導太子,怎會與朝政有關?孟隗夫人為秦做事,兢兢業業、毫無所求,如今只是將夫婦二人該有的東西給他們,並不不妥。」
如此,則看出來朝臣們的態度。
嬴摎為嬴姓宗室,且打過趙國、與呂不韋多有接觸,自然是站在秦王子楚的立場上,支持呂不韋成為相國。
而蒙恬、蒙毅與趙維楨關係很好,蒙驁還有一位遠親孫輩在趙維楨的學堂讀書,他理所當然地支持趙維楨。
陽泉君自知沒有道理,也不願退讓,說話難免尖刻起來。
「都在討論是否給她太傅的位置,這還叫毫無所求?」他攻訐道。
趙維楨:「……」
這話你也好意思說?
「君上,此言過了吧。」她揚起笑容,第一次出言:「敢問陽泉君,你站在秦廷之上,是否有所欲求?這朝堂之上,列位群臣,又是否有所欲求?」
她的話語落地,在場沒一個人敢說話。
因為他們當然有所求!
不是為了封官加爵,誰會為秦廷效力?
在場一個兩個的,除卻秦王本人,誰也沒資格說她趙維楨貪婪。
趙維楨不想要,他們可以稱讚;但倘若趙維楨想要,他們最好閉嘴。
最終還是蒙驁接著出言,打破了秦廷之上的沉默。
「稟王上,這一年來,墨家鉅子改革、推廣農具,頗有見效。」蒙驁道:「其中孟隗夫人提供圖紙,主導鑽研,是一樁大功;而不韋先生投入資金、負責推廣,亦有不菲功勞。我聽鉅子言,種植、收割的新農具,既能省力,又能提高效率,待到秋收時,自然會帶來更多的收成。」
「可不是?」
嬴摎贊同:「這些年孟隗夫人推廣農具,糧食產量大為提升。這攢下來的糧草,都能再打兩輪東周公了!」
武將們最在乎的就是徵兵打仗,這可是與他們封爵息息相關的事情!
所以趙維楨在武將之中,聲望要高得多。
嬴摎一說,其他將領紛紛符合。
「是啊,王上!」
「糧草乃後勤重中之重,此為大功!」
「武將論功行賞,文臣不也應該如此?誰有功績獎勵誰,不是很正常的道理。」
列為群臣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討論起來。
秦王子楚坐在上方,沉著地看了一眼面色難看的太后與陽泉君。
秦廷之上,楚國勢力也不少,但現在誰都不敢開口說話。
到這兒就差不多了。
秦王抬了抬手,秦廷安靜下來。
「先昭王的誡劍,掛在論議夫人身上,也是懸在寡人頭頂。」秦王子楚平靜說道:「寡人相信孟隗不會做對不起秦國的事情,也希望今日之後,論議夫人能行使職責,好生監督寡人。」
說完,他正式扭頭,與華陽太后對視。
「也請太后放心。」
秦王子楚宣布道:「任不韋先生為相國,任孟隗為太子太傅,此事就這麼定了。戰事當前,少討論這些冗餘之事。」
如此,便是一錘定音。
哪怕是有臣工再不服、再不忿,秦王強硬出言,也不能繼續辯駁。
成為秦王之前,嬴子楚待人和善,誠懇溫順,好脾氣到仿佛不像是個秦人。可他坐在王位上,這般出言,也是讓群臣清晰地意識到:他到底是個秦人。
趙維楨聞言,對著秦王行禮:「謝王上。」
秦王擺了擺手,又恢復了平日和氣的模樣。
「孟隗夫人不要客氣。」他笑道:「政兒生性內斂,還請夫人再多教教,寡人真怕太子長大後,長成個悶葫蘆。」
「王上說笑了。」
趙維楨跟著勾起嘴角:「太子天資聰穎,咸陽無人不知。怎會長成悶葫蘆?要臣說,那也得是個聰明葫蘆。」
她玩笑的話語落地,秦廷一陣哄然笑聲。
國君拿著兒子出言調侃,頓時將朝堂的緊繃氛圍一掃而空。
笑過之後,這件事就算揭過。秦王的表情再次嚴肅起來。
「寡人見諸位將軍,信心滿滿,倒也是放下心。」秦王子楚道:「既是糧草充裕,那六國來打,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