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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們都是楚人?」片刻後,嬴政出言。
「是的。」趙維楨點頭:「不僅是楚人,還都是楚國貴族。她們為秦楚聯姻,嫁到秦國,生下的公子,有楚國的血統;她們的兄弟同胞,諸如陽泉君,亦可來到秦國為臣。這樣的人,在秦廷多了,便形成了一股勢力。」
嬴政當即蹙眉:「那楚國人多了,秦廷還是秦廷麼?」
趙維楨莞爾:「政公子一句話,就道出了外戚的麻煩呢。」
「外戚?」嬴政提出困惑。
「就是國君的母族與妻族。」趙維楨解釋:「雖然聽起來是威脅,但是——」
「但是?」
「魏興,佩劍借我一用。」趙維楨扭頭。
魏興聞言,趕忙把腰間的佩劍解下來,遞給趙維楨。
先秦時期的佩劍為短制雙刃劍,趙維楨略一用力,利刃出鞘,橫於她與小嬴政面前,泛著森森冷光。
「這外戚,就如同佩劍。」
趙維楨將青銅劍送到小嬴政面前:「只要運用得當,就是銳利武當的武器。但同樣的,它也很危險,若是力氣不足,很容易傷及自身。」
「如何才算運用得當?」嬴政問。
「得用技巧。」
趙維楨鄭重收起佩劍後,才作回答:「步步掣肘,壓制劍刃,還不如赤手空拳;不做束縛,毫無章法,搞不好就是給自己找麻煩。舞劍如此,運用起外戚,亦是如此。當今秦王嬴稷,年幼之時,有宣太后以及他的兄弟、背後的楚國做支持,登上了王位。但在秦王能夠獨當一面後,就立刻打壓朝堂上的楚系勢力,讓其乖乖為臣,不敢進一步造次。如此,便是把這把劍運用得當,既能武裝自己,又能控制得當。」
外戚的麻煩,遠不止趙維楨說的那麼簡單。這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封建獨裁制度的隱患。
甚至是秦王稷年輕時,也叫宣太后把持過一段時間的朝政。
但這方面不切題,還是以後再談。
根據歷史記載,未來的秦始皇也用過楚國貴族,比如說昌平君就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丞相。
非楚系出身,卻得到楚系支持,恐怕還是與呂不韋多少有點關係。
趙維楨希望小嬴政能早早意識到、早早理解學會如何處理這個問題。
畢竟在未來,楚國貴族確實是實打實的麻煩,甚至直接造成了秦王朝的崩塌。
「那運用不當呢?」嬴政追問。
趙維楨沒有正面回答:「政公子不如先想想,等你長大了,你該如何運用這把劍?」
嬴政訝然:「但我沒有楚人支持。」
趙維楨:「是的。」
嬴政:「那——」
他還想問,但沒開口,嬴政就懂了。
這就是趙維楨問她,願意不願意要嬴成蟜陪同讀書的本意。
「若是我和成蟜關係好,就能讓華陽夫人和羋夫人放心,她們就會把我當自己人。」嬴政總結:「所以我應該和他關係好,但也不能太好,既得拉攏,又要有戒心。」
聽聽這話,哪裡像個六歲的孩子!
「是這樣沒錯。」趙維楨肯定道。
「那夫人還是收了嬴成蟜為徒吧。」嬴政說。
趙維楨也是如此考慮。
她來帶嬴成蟜,起碼不會把他教育成敵人。
而且兩個孩子一起學習、玩耍,養出感情來,說不定就不會發生未來的成蟜之亂呢?
趙維楨在心中瞎想。
「我還是不太明白。」嬴政又道:「那阿母怎麼辦?」
被點名的趙姬一凜。
剛剛趙維楨一大通,她聽得半知半解。可即使不明白其中要害,也能理解到羋夫人的存在,遠不止是搶她老公這麼簡單。
趙姬覺得趙維楨在教嬴政,自己一個大人插嘴實在是不好意思。但她又確實不懂,便扭扭捏捏地認錯:「待子嬴姑娘歸來,我再同她學一學。」
這還差不多!
趙維楨就知道這樣迂迴說明反而更管用。
她也是發現了,有時候給趙姬直言,她不會聽的原因不是愚鈍閉塞,而是她覺得自己沒有重要到這個地步。
對自己評價很低,覺得無足輕重,便也不在乎這些。
所以與其直說,不如從她在乎的東西著手:比如說嬴子楚,比如說小嬴政,間接告訴她,其實她很重要。
「只要你沒事,媯夫人便沒事。」趙維楨對嬴政繼續說:「你與楚人沒有利益衝突,媯夫人便也沒有。」
「我懂了。」嬴政瞭然:「謝夫人提點。」
其實趙維楨還有沒說的部分。
華陽夫人想把嬴成蟜和陽泉君的小兒子塞給她,本質也是在拉攏她。
若非呂不韋支持嬴子楚,從咸陽走動,嬴子楚也不會成為華陽夫人的乾兒子。所以在華陽夫人眼裡,呂不韋是和他們一派的。
她是呂不韋的老婆,所以也是自己人。
但趙維楨覺得……
秦王恐怕不這麼想。
見過大魔王本人後,趙維楨甚至考慮:秦王稷如此偏愛小嬴政,當真僅僅是因為對脾氣嗎?
真的就與嬴政的母親不是楚人毫無關係?
歷史上的秦王稷並沒有見過嬴政,所以趙維楨這樣的猜測也無從考究。
但她知道,未來的嬴成蟜會造反,最大的原因就是楚人支持,並且呂不韋的權力大到威脅到了楚系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