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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轉身。
然而就在趙維楨邁開步子頃刻間,左側一道大力猛然襲來。
趙維楨怎麼轉過身的,就怎麼為人握著右肩拉了回來,稀里糊塗地撞進了呂不韋的懷裡。
而後那隻左手握住了她的腰()肢,男人俯首,迅速拉近距離。他的鼻樑與呼吸蹭過趙維楨的鬢角,從上至下,而後至她的唇側——
趙維楨下意識地撇過頭。
呂不韋驀然頓住。
他似是不相信,又像是受了挫。最終所有情緒消失殆盡,以極快的速度化為一聲嗤笑。
趙維楨這才再次轉頭看向他。
那雙微垂的眼眸離得如此近,近到趙維楨能看清黝黑瞳仁中自己的倒影。
「我可以與你成婚。」
呂不韋低語,他的聲線震顫,她清晰可見。
「與你同床共枕、孕育後代。」
男人語氣里幾乎尋覓不到什麼感情,但至少,他說的是實話。
「可是維楨,我究竟要怎樣。」到了最後,呂不韋的話語中帶沾染上幾分清晰可見的困頓:「於你來說,才不止是個『呂不韋』?」
是在問趙維楨,可是呂不韋並不等一個答案。
他鬆開手,便顯得這句話更像是在問他自己。
靠攏的熱度迅速離去,趙維楨卻在此時給出了回應。
她掂了掂腳尖,而後一雙手捧住了男人的面龐。他怎麼拉開距離的,趙維楨就怎麼湊了上去。
那基本上不能稱之為一個吻。
無關欲求,無關纏()綿,輕吻之後,趙維楨稍稍拉開距離。
她再抬眼,視線交接,趙維楨在他的眼底尋覓到了幾分茫然與震驚。
「我沒事。」
趙維楨說:「毫髮無損,你放心。」
下一刻,他眼底的情緒驟然消失殆盡。
呂不韋主動吻了過來,僅用左手狠狠地攬著她,親昵為癲狂所取代,一切能用言語與理智形容的情緒與認知都不復存在。
只剩下的就是他與她。
待到一吻結束,呂不韋還是沒放開趙維楨,他垂下頭顱,猶如一隻受傷的走獸,把自己的面孔埋進了趙維楨的脖頸與發間。
如此許久,久到二人的呼吸漸漸平息,呂不韋徹底收斂了所有情緒。
「維楨說得對。」
他的嘴唇貼著她頸間的肌膚出言:「一步錯,步步錯。不韋怕得就是一著不慎,全盤皆輸。你我遇刺而我有傷,在王上面前,因這傷口,我便有勸說秦王的機會。」
再起身時,呂不韋的神情已恢復往常,好似剛剛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樣。
「此事必須讓王上知情。」他說。
…………
……
轉天上午,章台宮。
少年嬴政聽到侍人稟報,幾乎是立刻放下手中書卷,親自迎了出去。
「仲父,夫人!」
秦王政無比凝重地跨過門檻,當他的視線觸及到呂不韋右手的包紮時,一雙鳳眼中有分明的凌厲閃過:「我已聽得魏興來報,仲父的傷勢如何?」
「只是皮肉傷,沒有大礙。」呂不韋一把握住秦王政的手,無比真誠道:「還請王上放心。」
「昨日事發突然,不韋直接扣留刺客與在場人等。怕節外生枝,所以待處理傷勢、壓住消息之後,今日清晨才請人來報。」
呂不韋一番陳情,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忠臣不二。
又是拉手、又是坦白,再加上他那雙眼睛展現出真情時那叫一個可憐加深情。恨不得是天底下最忠的忠臣都比不上他一隻傷手還忠。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替秦王政攔的刀呢!
「不韋決無隱瞞王上之意,蒼天可鑑,請王上恕罪!」
趙維楨:「……」
蒼天要是有眼,早就劈死你了!
雖然受傷的是他,腦子轉過來的也是他,但呂不韋這幅嘴臉,趙維楨怎麼就是這麼想抽他呢。
第118章 一一六
116
章台宮內,呂不韋陳述了一遍昨日學堂外發生的事情。
少年嬴政始終不曾言語。
他很生氣,趙維楨一眼就能看出來——哪怕少年人面無表情、眼神沉著,挺直的脊背一如既往,連呼吸節奏都不能改變過。
但當今的秦王政橫豎是她教起來的學生,趙維楨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嬴政的情緒變化。
面上沒反應,但秦王卻是不著痕跡地抓緊了手中書卷,他拇指捏著紙張一角,力道之大手背、指節的經絡都隨之明晰起來。
再用力一點,怕是連紙都要被嬴政徒手抓破了。
「幸而臣無大礙。」呂不韋著重強調了這點:「因而遇刺一事,反倒是好事。遇刺一事,合該按秦律處理,也僅應按秦律處置。」
做出提議後,呂不韋繼續道:「待結果之後,再將消息放出去,天下人就會覺得,秦國秉公執法、以事論事,有強國風範,不會因此波及韓國無辜百姓。
「如此,不以強兵報復,反而讓斥責秦國強、暴、殺、戮之人陷入無理狡辯的境地,韓國的百姓也會念及王上公平,感恩於王上。」
趙維楨站在一旁聽得不禁挑眉。
她支持呂不韋的提議,但不見得這個時候秦王能聽進去。
果不其然,呂不韋話音落地,嬴政的表情紋絲不動。
少年人冷著一張臉點頭:「仲父此言有理,但寡人不在乎黔首如何看待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