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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維楨:「確實有這個想法。」
嬴政:「如此也好,德音與文茵也該開蒙了。」
趙維楨:「……」
嬴政:「怎麼?」
趙維楨盯著嬴政的面孔看了半晌,而後似是感慨道:「王上這番話,好像是默許我會親自教導德音和文茵,卻沒考慮過她們兩個是姑娘呢。」
縱然是在先秦,男女開蒙也是不同學的。
三四歲還好,到了七八歲,就不會在同個學堂授課。
但德音和文茵註定是個例外。
趙維楨是先昭王欽點可辦私學的人,又是當今國君的老師,她若是重開學堂,不知道有多少貴族公卿想把自己的繼承人送到她面前。
與此同時,趙維楨也不會隨便找個女官去教德音與文茵。
她的女兒,她的繼承人,她當然要親自教導!
這也就意味著,未來趙維楨再次辦學,想要讓她收徒的人就得掂量掂量願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和兩位姑娘做同學。
——而且,既然都有兩位姑娘了,趙維楨再多收幾個有天資的女孩,也不為過吧?
她早就有這個想法,也大抵預料到會遭一些老頑固反對。
但對於嬴政來說……
少年國君不過一哂,甚至都懶得就此多費口舌。
「夫人恐怕並不僅是將書冊用以學堂。」
比起討論老頑固們怎麼想,嬴政選擇直奔正題。他掂了掂手中的《千字文》:「夫人的學堂總不會提供不起書簡。」
趙維楨莞爾:「確實如此,我是想贈與他人。」
嬴政略一思考,立刻跟上了趙維楨的思路:「夫人可願辦官學?」
趙維楨身形猛頓。
「這紙張與印刷術,還是早早用起來為好。」嬴政篤定道:「免得到時候推廣開來,反倒叫有心之人利用。既有紙張,就可有更多的人買得起書冊。如此我秦國辦起官學,去教化庶民,教之以秦律、秦法,總比等著其他諸侯國攻訐秦國好。」
說到最後,嬴政冷哼一聲。
「口口聲聲虎狼之國,無非是因為秦國地處西隅,又為商後人,傳統習俗與中原文化、禮儀不盡相同罷了。」嬴政淡淡道:「既是如此,與其秦國學中原,不如叫中原來學秦國。」
這……
這與趙維楨心中的計劃不謀而合。
可趙維楨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她知道歷史,她明白思想大一統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也知道著書辦學是最好的思想傳播方式。
但嬴政不是啊!
這年頭,哪裡來的義務教育和高等教育,又哪裡來的文化傳播。
少年國君只是憑藉自己的思考,敏銳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長大後的嬴政倒不再張口閉口「統一一下就好」,也不再因為細枝末節的不和諧而強迫症發作。
只是這份執著化成了更有用的政治眼光,牢牢刻進了他的骨血里。
都到這份上,趙維楨也沒必要多言。
她深深地看向嬴政,抬手再次行禮。
「謝王上批准。」趙維楨說:「回頭我就去籌謀此事。」
「可用寡人為夫人尋塊辦學的地方?」嬴政問。
「不用。」
趙維楨面無表情:「呂不韋的地多得是。」
嬴政:「……」
少年國君的眼底流露出幾分詼諧之色:「那就勞煩仲父與夫人掛心。」
正事說過之後,趙維楨又拉著嬴政詢問了幾句家長。
好在這半年來也沒什麼事情,確認諸事無恙後,趙維楨便出言告別,離宮回家去。
走的時候還是夏初,回來的時候已是秋末。
趙維楨風塵僕僕地回到呂府,卻發現府中只有自家老爹趙梁在。
「夫人回來了!」
府中侍人趕忙接二連三迎了上來,待魏興扶趙維楨下車之後,不用她多言,侍人主動上前道:「主人受燕使相邀,到驛館去了。」
趙維楨雙腳剛落地,緊接著愕然抬頭:「燕使?」
侍人喜氣洋洋道:「是,據說燕王本打算送太子質秦,叫王上回絕了。燕王覺得這是主人的功勞,為表感謝,要送城池給主人呢。」
趙維楨:「……」
侍人覺得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自然高興得很。
但趙維楨卻是當場拉下臉來。
她眉心一擰,本能地意識到不妙。
歷史上燕國確實送過呂不韋城池,不多不少,剛好河間十城。
秦、趙攻魏一役結束了,但攻燕還沒完呢。燕王過來送禮,也是希望秦國能中止與趙國的聯盟,不再幫著燕國打自己。
但這河間十城——
就你秦國會用離間之計,別國不會不成?
趙維楨深深吸了口氣:「待他回來再說。」
走之前就和呂不韋鬧了點小小的不愉快,這也就罷了。回來的時候,她人剛從搖搖晃晃的馬車落地,突如其來的消息又是叫趙維楨的心懸了起來。
只能說幸虧她回來的是時候。
若是再晚上幾日,呂不韋真的把燕國使臣送來的城池收了,事情就麻煩了!
這燕國的禮,不論送的什麼,不論怎麼送,絕對都不能收!
第96章 九十六
096
呂不韋回來的時候夜已深。
他步入室內,看到趙維楨依然跪坐在長案後執筆,魏興還在旁邊幫忙整理書簡,不免細微地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