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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吧。
現在趙維楨多少明白小嬴政和大魔王嬴稷對脾氣的原因了。
明明是個王,性格卻不嚴肅——否則葉陽后也不會用如此隨意的語氣和趙維楨開玩笑。
而且,他還挺直接,知道趙維楨於秦有功,乾脆不拿她當外人,直接問出口。
國君要想賞賜某人,還用得著問當事人想要什麼嗎?秦王問出口,不是期待趙維楨索要想要的物品。
他是在問:你送了秦國這麼多好東西,為什麼對秦無欲無求?
呂不韋姑且為名為利,為的是擁立國君之功。可趙維楨兩次送秦國圖紙、又把公子政護送至咸陽,卻讓人摸不清她的目的。
僅是幫夫君做事,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趙維楨掛在臉上的笑容多少真切了一些。
秦王都大大咧咧問出口了,她若是不誠實回答,反倒是不尊重他。
於是趙維楨幹脆利落地抬頭。
「妾反倒是就此有一問,懇求王上解惑。」趙維楨說。
「哦?孟隗夫人請講。」秦王頓時來了興趣。
「若是一名男子,為秦送上馬具、曲轅犁的製造圖紙,又送公子政安然歸秦。」趙維楨坦蕩蕩道:「王上會在這書房,帶著家眷與之會面嗎?」
此話落地,室內一片寂靜。
連葉陽后都不敢輕易搭茬。
趙維楨卻是不怕的:「既是沒有回答,妾便對秦毫無所求。」
第43章 四十三
043
「既是沒有回答,妾便對秦毫無所求。」趙維楨坦然道。
座上的秦王一言不發。
七旬的老人,頭髮、鬍子皆為雪白,可秦王嬴稷的儀態依然挺拔端莊。非為朝堂,不戴旒冕,因而趙維楨可以看清秦王那皺紋之下銳利的眼睛。
趙維楨就是不怕的。
怕什麼?
見到歷史名人緊張歸緊張,但她敢當著平原君的面上吊,敢帶著未來的秦始皇出逃,趙維楨沒什麼可怕的。
在當下的年代,一切抱負施展都建築在膽量之上。死,反而是最無所謂的結果。
人不可能無欲無求,趙維楨也不例外。
所以趙維楨選擇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說出來——
她要做官!
問她要什麼?她要像男子般出入朝堂,參與朝政!
要是不給官職,趙維楨對其他賞賜還真沒興趣。
她又不缺錢糧資產——呂不韋乃一介巨商,家裡窮的只剩下錢了。
甚至趙維楨對封侯加爵本身都沒興趣,反正等到未來小嬴政統一六國,搞起郡縣制,一個兩個爵位都白玩。
她只是想找個合適的位置施展抱負罷了。
呂不韋借著一張圖紙,成功進入秦廷,得到拜謁秦王的機會。如今趙維楨親自來了,馬具、曲轅犁的圖紙皆出她手,更遑論教導、護送質子歸秦的功勞?
若是呂不韋做了這些事情,足以讓他得到不小的官爵。
但趙維楨是名女性,所以不僅官爵沒了,連在章台宮、在群臣面前得到召見的資格都沒有。
既然不能為官,那趙維楨幹脆什麼也不要。
呂不韋見狀,立刻出來打圓場。
他謹慎開口:「稟王上,孟隗出言,並非邀功,實屬自省。」
秦王稷卻是抬了抬手:「邀功就邀功,有功不能邀,以後誰還會為秦國做事?」
老秦王這麼說,趙維楨就徹底放下心來。
看來秦昭襄王嬴稷,確實是個非常有個性的國君。
也對,他可是能閒著沒事提出要趙王為之鼓瑟的大魔王,足以可見秦王嬴稷的性格非常囂張。這樣強硬、囂張又霸道的國君,肯定不會喜歡怯懦乖順的臣民。
趙維楨說話乾脆,他反而高看了幾分。
再說了,秦王稷在位五十餘年,各國往來的策士、客卿,他什麼脾氣的沒見過?
比之那些只會說大話的人,趙維楨起碼實打實於秦有功呢。
當然了,她也不會放過呂不韋遞來的台階。
趙維楨向來懂得見好就收。
她臉上依舊笑吟吟,順著呂不韋的話回應:「夫君說的是,妾非邀功,實則自省。若說起諸家學說、研究些經營物事,孟隗還懂一些。可妾雖為人婦,卻不懂女工,亦無操持家業的經驗,這婦人做的實在是不稱職,糊裡糊塗的,該是自省多多學習才是。」
一番謙辭之後,葉陽后又笑了起來。
「這小婦人。」她看向身邊的華陽夫人:「膽子大歸膽子大,可也是大方呢。」
華陽夫人附和:「我看不僅伶牙俐齒,腦子也清楚的很。」
趙維楨保持著笑容,一句話不說。
反正她該說的都說了,話撂這兒攤明白了,甚至還借著呂不韋的台階強調了一下:不當女官,別糊弄我。
《周禮》中有清晰記載一套完整的女官制度。
除卻國君的老婆妾室們外,宮中女官,外命婦春官都有明確規定,主要做的也是祭司、賓客以及喪紀等等禮儀生產方面的工作,是和政治活動沒有直接關聯的。
趙維楨話說的很明白:我連呂不韋的老婆都沒做明白呢,女官肯定不適合我。
「不過孟隗說得對。」
葉陽后很是慈祥道:「你們夫婦二人,因我秦國之事分隔四年。如今孟隗歸秦,也該是給你們留夠團聚的時間。本想請孟隗夫人入宮做女官,可仔細想想,這就是苛責不韋先生和孟隗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