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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剛剛宋國華收到了一條即時線報,說是有嫌疑人在某家酒店現身,這條消息卻不知怎麼被人爆了出來,報社記者們聞訊都瘋狂奔向那裡,不過負責捉拿罪犯的警方卻在趕過去的路上遭遇了一場小型車禍。
因此宋國華在得知這個消息後也立刻想起了此時正身處D市的兒子,他想利用這場「天意」般的事故為自己兒子再創造一次以英雄形象登上報紙的機會。
這當然不是什麼光明磊落幫助正義獲得勝利的手段,所以宋崢嶸在開始聽說的時候才會面露難色,內心更是萬般糾結。
但他最後左思右想又回憶起父親母親對自己的希冀寄託,還是決定暫時壓制住心中的那股道德感——他想為了家人也是為了自己,再搏一個為了未來而出名的機會。
幸運的是,嫌犯現身的地點與宋崢嶸相距不遠,所以等他趕到那裡的時候,酒店現場確實還沒有任何除他以外的警方人員出現。
眼見著外面醞釀很久的天空又開始雷聲滾滾,一轉眼就下起了瓢潑大雨,而這場「及時雨」肯定也會替宋崢嶸爭取到不少時——總之,一切流程就像是被那雙隱藏在眾人背後的上帝之手安排妥當,所有事情也都進展得超乎想像的異常順利。
當宋崢嶸準備按照父親給出來的房間號碼去樓上抓捕罪犯時,一股熱血也在瞬間充斥了他的整副身軀。
這是宋崢嶸第一次單槍匹馬與邪惡勢力進行鬥爭。他想,這次經歷恐怕也會成為他終身難忘的一次回憶。
電梯上升的速度很快,隨著不斷接近那間半掩著屋門的酒店房間,宋崢嶸最後就只能在耳邊聽見自己強有力的心跳聲響。
他停下了腳步站在房間門口,通過深呼吸想要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可顫抖的雙手仍是暴露了他此刻既緊張又興奮的內心。
最終宋崢嶸幻想著自己就像電視劇中看到的主角那樣,一腳將虛掩著的房門踹開並向裡面大喊一聲:「都別動!警察!」
可是,當這位被賦予正義的警察在看清眼前的情景之後,那股專屬於少年人的滿腔熱血卻如遭狂風驟雨,所有激情也在看到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身影的瞬間被澆滅乾淨。
「秋叔……」
宋崢嶸愣在了門口,雙眼裡更是充滿了匪夷所思與不可置信。
而房間裡那個長相儒雅的男人在聽到有些耳熟的聲音時,他就像是沒有想到也像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遮掩好自己還在半裸的身體,就連鼻樑上的眼鏡歪在一邊都毫無所知。
「崢嶸,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的——」秋建一邊匆忙跑向門口的位置,一邊向宋崢嶸試圖作出解釋。
可是不知為何,他話說至一半聲音卻突然變小,並且面上的表情也逐漸變成痛楚。他試圖將手附在心臟的上方,但是剛舉起右手,他還沒系好的褲子又很快從腰部掉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此刻秋建原本的風度翩翩全然不在,一隻手提著褲子的他看起來就像是電影中那個可笑又罪惡的丑角:「但是我向你發誓,我、我絕沒有……」
宋崢嶸並沒有因為遇見熟人而被分散了注意力。
他看到秋建向自己跑來起初還以為他是想找機會逃跑,所以下意識地握緊了門把手又將身體牢牢擋在唯一的出口,全身上下都做出一副戒備防禦姿勢。
而最後當秋建「撲通」一下癱軟倒在地毯的時候,他一開始還曾伸出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像是在向人發出求救,不過他臉上那濃濃的焦灼與不甘表情分明是還有很多話想與宋崢嶸說。
可宋崢嶸就只是堅定堵住門口,眼睜睜看著衣冠不整的秋叔叔轟然倒地,耳邊還能聽到那個蜷縮角落正在哭泣的可憐女孩的聲音——這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卻又像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宋崢嶸感覺自己好像是在這裡,可他的精神卻又像從未出現。
他最終也沒有握住那隻向他求救的手,任由它從半空當中墜下直至跌落在地。
而也就是在這時,被剛才那場鬧劇震驚還沒回過神來的宋崢嶸,又聽見了一陣並不應出現在這裡的齊刷刷按下快門的聲音。
是那群終於趕來的媒體。他們透過縫隙也看清了此時屋內狼狽的情景,都想發表這條爆炸性新聞的他們便開始對著屋內兩人瘋狂拍攝。
突發疾病癱倒在逃跑路途的中年罪犯,還有門口那位有勇有謀為民除惡的青年警察——瞧瞧,這是多麼具有衝擊性的案發現場照片!
那一瞬間也仿佛被永遠定格。
在第二天報紙刊登出來的時候,就算大街小巷都在討論這件事情,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會仔細去探究那個青年警察所流露出來的錯愕。
就像媒體們喜歡挖掘甚至編造名人們的醜聞,普羅大眾們似乎也只對富人們的醜陋更喜聞樂見。
因為在他們看來,富與丑——本就是同義詞。
也是自從那次之後,宋崢嶸就再也沒有主動上過報紙了。
當時間來到現在,距離當時已經過了差不多十年,宋崢嶸也從一個菜鳥警察成長為了如今的宋副處,而那段被鎂光燈聚焦的「難忘」回憶卻仍是頻繁出現在他的夢裡,眼看著秋建倒地的經歷更像是成為了他內心一條無法彌補的裂痕。
因此,宋崢嶸在接過「十一·二」又得知嫌疑人可能是秋褚易的時候,他心裡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小易如今的改變是不是與我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