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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如果有你這麼省心和能幹就好了。」
池今抬起頭,沈總看向她的目光比先前職業化的笑容,多了一絲溫情。
公司一些人總用「沈總親女兒」這樣的名號,污名化沈總對她的賞識。
今天卻是頭一回從沈總口中聽到「我的孩子」二字,公司私下都傳聞沈總應該沒有結婚,她是工作狂全年無休,更從未聽她提起丈夫和孩子。
池今不擅長安慰,想了想也只能幹巴巴地說了一句:「每個人都有各自發光的領域。」
沈總卻只是垂下眼,扯出一個似乎很無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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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寧城,池今直接去了姥姥家。
這些年寧城主要開發重心在南邊,北邊是老城區,街邊三輪車煎餅小攤,賣水果的攤販,這些老城區的路邊攤在城南幾乎絕跡。
池今開車去姥姥家,路過一個水果攤,停下車,買了點草莓和香蕉。
老城區這點也好,不像城南,路邊稍微停一下罰單就來了。
姥姥住的小區是一個國企單位分配的房子,雖然老舊,但物業盡心,小區內很乾淨。
就是停車位少了點,池今費了點時間找停車位,剛停好,接到保姆方阿姨的電話。
方阿姨聲音火急火燎的:「池小姐!老太太今天出事了!她她——」
池今:「你別急,慢慢說。」
她單手倒車出來,打開免提。
「老太太今天念叨著你要過來說要親自給你做你愛吃的糖醋小排呢,洗排骨滑了一跤摔了!人一下昏死過去,我這著急忙慌打120啊剛進的搶救室,這會才有空給你打電話,北區三院!」
池今到的時候,姥姥剛出急救室。
方姨在旁邊一個勁兒地念叨阿彌陀佛:「老太太真福大命大,剛才我在外頭等真是魂都要嚇沒了。得虧我是明天才走啊,越想越後怕。」
池今跟著推車去了病房。
方姨還在絮絮叨叨:「可明天我得回老家,這下咋整啊?」
池今輕聲說:「今天的事謝謝方姨,你做得很好。」
一邊說一邊打開微信:「這一千算是感謝以及你送姥姥過來的路費,另外放假的事不用擔心,我會為姥姥請護工的。」
「好,好,護工是比我專業得多。」方姨收了錢,試探著問:「那,我能回去收拾東西了嗎,下午回去的票呢。」
「可以。」
方姨離開後,病房終於安靜下來。
池今先去把費用交了,找人約了護工,才回到病房裡來,這是兩人間,另一張床沒有病人,倒是很清靜的。
池今拉來椅子,坐在床邊靜靜看向病床上還沒醒轉的姥姥。
這不是第一次了,姥姥年近八十,前幾年開始每年都會因為一點毛病進醫院住一陣子。人都說老人摔不得,年輕人摔一跤爬起來就沒事了,老人摔一跤卻有可能致命。
前些年池今送走了爺爺和奶奶。
她看著病床上老人滄桑的面容,皺紋橫生,旁邊輸液的手背皮膚也松松垮垮的,血管突出很明顯。
她輕輕握住姥姥微涼的手,沒有言語。
池今在病房裡一坐就到了中午,護工姍姍來遲。
護工來了,她才得閒能出去先吃頓午飯。
這頓午飯自然是沒什麼心情的。
池今往醫院走,給父母打電話打了幾個沒信號,也習慣了,山里信號差。
她掛了電話,路過醫院門口看見急救部一輛車下來一抬擔架和一個年輕女人,女人穿的米色毛衫,純淨的底色上血跡顯得觸目驚心。
擔架抬下來時,一隻纖細手腕從被子裡垂落,滴滴答答地留下暗紅色血。
池今快步走了過去,季然看見她先擺了擺手,跟著醫護人員直到把擔架上的人,送進急救室。這才站在急救室門口長長舒了口氣。
「你這是,什麼情況?」池今盯著她的毛衫。
季然順著目光低頭,像是才留意到斑駁的血跡:「……C!我新買的毛衣!」
抬頭見池今定定地看著,隨意地朝急救室方向揚了揚下巴:「沒什麼情況,隨手救了一個路人,挽回前女友沒成功鬧自殺呢。」
前女友?
分明看見擔架上是一個年輕女孩。
池今驚訝:「她也是那個?」
季然抬眼,挑起細眉,悠悠反問:「哪個?」
池今虛咳一聲,扭開臉,避開她的視線,過了會又轉回來:「那……前女友人呢,女孩都自殺了她也不來一下?」
「她說不想來。」
「你怎麼知道?」
「她前女友是我朋友啊。」
「……」
季然並不避諱池今目光中的複雜意味,坐在冰涼的金屬椅上。
一邊用濕紙巾不緊不慢擦手上的血跡,一邊說:「我朋友養了她兩年,丫頭說什麼沒試過跟男人戀愛很遺憾,轉頭被騙|炮騙錢想找我朋友複合,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被騙了就該自己受著,何必撒潑鬧自殺,把最後那點情面都給毀了,不是我朋友求我我都懶得來,想死就死去。」
她在旁人印象中,一直以來都是笑眯眯很和善的模樣。
此時此刻一身暗紅血污地說「想死就死去」,雲淡風輕的涼薄神態,卻讓池今暗然心驚。
「你怎麼在這?」季然問:「不是早上才從山裡回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