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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樂意自己不得體的樣子被旁人看見,還被小丫頭說教,心情糟透了。
她池今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循規蹈矩,該讀書的時候好好讀書了,該談戀愛的時候談戀愛了,對象無論是家世、能力、樣貌皆與她匹配。
模範孩子,即將走入模範婚姻。
人生計劃突然被打亂,她完全不能接受,更不可能選擇妥協原諒,連理由也不屑聽。
她說不清今天這樣失態,是未婚夫劈腿傷心更多,還是人生被打亂氣憤更多。
「只有被表現出的……才叫傷心麼?還是所有傷心必須……必須表現出來?」
她酒意未消,說話十分緩慢。
「跟我嗆什麼?又不是我對不起你。」
季然撇撇嘴,轉頭想對她翻白眼。
卻在目光停留在池今臉上時,怔了怔。
不說男人的角度,僅從女人角度而言,眼前的池小姐身上每一寸的骨與肉皆恰到好處。
仰躺在床上,以側面的角度看去也不見雙下巴,下頜線清爽乾淨。
女人因醉而迷離的眼睛,狹長的單眼皮,直挺的鼻樑,唇面沾染的純淨水珠。
無一不是誘人的。
算啦,送佛送到西。
季然的良心再次發作,她覺得走前有必要跟池小姐說一說社會的險惡。
「大姐,以後就別在外面喝那麼多啦,太危險,這樣被人帶到酒店你要怎麼辦。」
池今抬手搭在額前,聲音有點疲憊:「你不是女人麼。」
「瞧不起誰呢。」季然低了低身子,撐在床上,伏低直直看她,「女人就不能幹壞事啦,你好天真。」
池今愣住了,沒察覺深一層的意思,隻眼睛微微睜大了些,覺得困惑。
這模樣收進季然眼底,便覺得好笑。
她抬起手,按在池今的胸口,隨意抓了一把,本想嚇她一嚇就夠了。
意外手感太好,手先於意識又抓了一下。
池今瞳孔瞬間放大,極快地握住胸前的手腕。
她還在酒精的餘韻中,手上沒有多少的力氣,只是鬆鬆地握著,對方也沒有掙脫,由她握著,彎唇淺淺笑著。
池今握著女孩的手腕,在一剎那想到許多。
中學時代站在升學典禮演講,身著校服的她。大學時代畢業典禮,作為優秀畢業生演講,身著學士服的她;在國外讀研,偶然下雨前來送傘的學長崔林,還有此時此刻,被背叛後如同俗套電視劇俗套配角千金買醉的她。
被人背叛的痛苦絕不僅僅是失去了一個人、一段感情,而是自己整個人仿佛被人徹底否定,指著你的鼻子直言:你不如別人。
池今如何接受?
酒的後勁在腦里、在心裡熊熊燃起烈火,心裡有根弦忽然斷了。
池今依舊握著女孩的手腕,盯著女孩漂亮的眼睛,聲音很輕:「那,你會做壞事麼。」
「會。」
池今看著她,聽見自己說:「然然,我們來做壞事吧。」
「叫我季然。」
她俯身吻住她。
起初池今尚有不適應,很快便被捲入陌生又狂浪的迷亂。
只記得恍惚間最後一刻時,女孩的聲音在耳邊呢喃:「確定我是誰嗎。」
池今急切於她忽然停下來的動作,焦急出聲。
「季然!」
下一刻,她到達巔峰。
*
第二天清晨,池今醒來不久便感到慌亂,身體的異樣由不得忽視,身旁還有別人。
她甚至不敢轉頭。
「你醒啦。」
懶洋洋的女聲無異於一道響雷,將池今震得幾乎靈魂出竅。
她僵硬轉頭,看見一張對自己笑顏如花的臉,心跳都漏掉一拍,當即捲起被子攏在胸前退了一截距離。
季然笑容一頓,又笑起來:「真是無情哪。」
池今整個人都懵掉。
……一夜情了?
跟一個女人!?
即便昨天遭逢大打擊,也不該自甘墮落至此。
偏偏並沒有完全斷片,昨夜斷斷續續的片段在腦里浮現,她深深唾棄起自己。
如果說,昨日的打擊是被崔林和童茵否定。
今日的打擊便是由她親手鑄就,無法面對自己的羞慚將她深深籠罩。
思緒混亂間,季然套好T恤和牛仔褲,站在床邊背起發舊的挎包,隨意用手順了順凌亂的短髮,拎起腳下地毯的一個女式通勤包,扔到池今旁邊。
「你的包,我走了。」
「等等!」
池今叫住她,卷著被子坐起來,從自己的包里取出錢夾,抽取一沓現金遞出去:「這個你拿著。」
這個女孩看衣著應該手頭有些緊,而這個酒店……
池今大概看了一眼,判斷不便宜,她不能也不好意思讓女孩付錢。
她給的不少,更有一層意思——暗示女孩守口如瓶,不要說出去,畢竟她在工作室留有姓名和聯繫方式。
混亂一夜,就此永遠停留在昨夜。
季然沒有看現金,而是盯住池今,久到那個目光讓池今感到難堪。
拿著錢的手停在半空,手有點酸了。
接著女孩大步走了過來,取走錢塞進包里,朝她露出大大的笑容。
「謝謝老闆!」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