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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說「怎麼啦」,一邊打開環保袋,將食材一份接一份地往裡放。
超市四處是人,旁邊有超市工作人員,後邊有長長的隊伍。
不是適合說話的場合。
池今鬆開手,嘴角有點僵:「沒什麼,回家吧。」
兩人穿過人群,坐電梯到了停車場,季然的中跟和池今的高跟在水泥地上發出有點悶的「噠噠噠」聲。
路上季然提著東西,在計劃明天的菜式,晚上回去怎麼布置慶祝生日的東西。
以前過生日,她總和發小們一起過的,幾乎沒操心過這個,安心當壽星就行。
這次是季然第一次為自己過生日,而且和池今一起,想到這裡她就覺得無比滿足,去年夏天與池今的荒誕一夜,誰能想到此刻?
她高高興興地把東西放到后座,再坐上副駕。
幾乎是車門關上的同一時刻,聽到池今冷靜的聲音:「季然,你和沈總是什麼關係?」
車內霎時陷入一片安靜,附近沒有別的人來停車開車,安靜得詭異。
白熾燈照著車
道,車內只有微弱的光透進來,很暗,季然沒有說話,握著安全帶的手緩緩鬆開,安全帶縮回去發出「啪」的一聲。
她終於明白從超市到停車場的一路,池今為什麼如此安靜。
但她卻沉浸在第一次她為她過生日的喜悅,茫然未覺,腦子裡平白冒出一個詞:樂極生悲。
「我記得,沈先生是沈總的侄子,剛才你叫他表哥。」
是季然最擔心的場面。
遲遲沒有跟池今坦白,想找一個合適的時機,猝不及防地,就這樣被一聲「表妹」戳破。
真是樂昏了頭,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池今的聲音很平靜,季然寧願她此刻能帶著情緒指責她。
越平靜,越不安。
「你先想想怎麼說,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
發動機發出轟鳴,池今開車,駛離停車場。
一路無話。
車行駛進季然住的地方,下車,坐電梯,上樓,踏出電梯門的時候,季然終於伸出了手,握住池今的手腕。
她眼睛有點酸澀,池今在生氣,還是跟她一起回來了。
在路上的時候,她還在想,池今會不會送她回家後轉身而去。
「回家再說。」池今低聲道。
住宅樓的過道有回音,季然點頭:「好。」
沉默開門,進去,再關上門。
「咔噠」一聲,季然緊跟著開口:「沈瑞君和我是母女。」
池今點了點頭。
一路上,心中已有猜測,並不意外。
「為什麼隱瞞我到現在?一開始隱瞞,我能理解。」
池今盯著她,緩緩道:「可是我們在一起了,到現在,到我決定離職,你為什麼仍然沒有告訴我?」
她在極力控制,季然仍然從中聽出她的怒意和委屈。
季然似乎鬆了口氣,她不平靜證明沒有失望到極點。
但開口語氣依然很急:「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沈瑞君不是你以為的那種母女。我很多年就和她脫離關係了,好多年見都沒見過。」
浴室的電話,池今想了起來。
只知季然與母親關係很差,沒想到差成這樣。
不等她問,季然看著她的眼睛,接著說:「沈瑞君身體
出了問題,做了手術效果說是不算好,要休養,沒法像以前那樣管公司,就找到了我,讓我來上班。我沒和任何人包括你,說我與她的關係,是因為我很恨她,最恨的時候恨不得能換血沒有這樣的媽媽,所以……」
說到最後,聲音哽咽了,她低下頭,眼淚啪嗒啪嗒掉,一張紙塞進她手裡。
季然握住紙巾,按在臉上,壓抑的哭聲嗚嗚咽咽。
「……所以我怎麼可能主動跟人說,我是她的女兒呢?我巴不得,巴不得我不是。」
池今以為,季然是玩心重,覺得隱瞞總裁女兒身份好玩。
卻沒想到她竟然哭了。
「你這麼恨她?」
季然吸吸鼻子,重重點頭。
池今有些難受,既為季然此刻哭了,也為自己。
「季然,我和你在一起,什麼都很坦蕩,我的家人、以前的男朋友,以後對於我們的安排。」她聲音很輕。
「可你對我,不是這樣。」
說完,池今轉身,到了臥室,將門輕輕帶上。
十月份,天入夜會有點涼風從陽台吹進來,臉上的淚痕吹得有點涼,有點緊繃。
季然靠在臥室門邊,坐在地上。
房間裡、房間外,很靜,似乎只有遠處隱約傳來的車流還有風的聲音。
她們去超市,是晚飯想著一邊消食一邊買東西。
回到家已經挺晚了,季然坐在臥室門外,不知不覺就到了零點。
她起身握住門把手,輕輕打開。
臥室燈光昏黃,池今坐在床頭,光線照上側臉,溫柔嫻靜。
聽見聲音抬起頭,望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季然手裡握著一杯水,走過去。
「姐姐,過幾天我再把和沈瑞君的事情都告訴你,好不好?我只是……不想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生日,變得沉重。晚幾天說,可以嗎?」
此時的聲音仍然有些隱約的哽咽,和小心翼翼的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