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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系列操作太流暢,他捏著衣服,有點發愣。
「我有被子,衣服你披著吧,我要休息了啊…」
她脫下棉襖,裡面是一件厚加絨的白衛衣,烏黑的發散亂有靜電,貼附在她雪白的兩頰和脖子。
她抬手捋了一下頭髮,看著呆愣的他有點不知所措地趕緊拉起被子蓋過自己。
棉被裡好暖,她耳根子被熱得燙。
他很輕的悶笑聲傳過來,有點沙沙的,有舊唱片的磁性。
許甄的聲音從被子裡透出來,悶悶的:「休息吧,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家睡,手機可以打車的,小忌。」
他自顧自把她的衣服蓋在胸前,抱臂,微仰面,後頸靠著木頭質的陰冷椅背。
身上冷,她的衣服很溫暖。
一直到凌晨到兩三點。
許甄總是心有所牽一樣,總是會從睡夢中醒過來。然後在看見那個駐候不動的人影后又安睡下去。
她希望他走,又希望他不要走。
醫院走廊的地板在深夜裡反著光,銀色像月白的綢緞。
許甄壓著聲音打了個噴嚏,從三樓的樓梯口往下走去二樓。
三樓的女廁所聲控燈是壞的,她有些怕黑,起夜就選擇去了二樓。
踢踏腳步聲清亮,她指尖滴著冷水,隨意擦拭在後背衣服上。一步一步往上爬。
目光鋪陳到走廊盡頭。
那人的背影有點慌張,往她相反的方向走,高高瘦瘦,黑色的剪影在褪色燈光下,很挺立。
許甄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走廊兩邊也是病房,裡面都是病人在睡覺。她沒敢喊出聲,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候他轉身。
然後對視。
她只是去上了個廁所,下床的時候害怕會吵醒他,腳步輕巧得像一隻提著腳尖的貓。
她想,許忌也許跟她一樣。會不時在夢中醒來,看一看對方是不是還在。
如果不在了。
他就像現在這樣,走出病房,像迷了路的人一樣倉皇行走,四處尋覓她。
許甄慢慢走近,看著他擔憂之意未散的眼睛,像正常人一樣調侃他道:「你幹嘛出來啊?我就是去上個廁所了…」
她是覺得許忌甚至是會抱住她的,但是他沒有。
他只是呼吸有點亂,凝視她,沒有說話。
許甄吸了一口冰氣到肺腑內,彎唇笑了笑:「回去吧。」
病房裡透風很冷,外面比裡面冷幾倍不止。
病房裡,她的衣服掉落在他坐的椅子旁邊。
他撿起來,拍了拍,坐椅子上,懶懶的,很疲倦。
許甄:「睡吧。」
「你眼睛疼嗎?」他突然問。
許甄枕在枕頭上,閉了眼睛,一切聲音更加清晰:「現在不痛了。」
「當時很疼。」他在陳述。
許甄也學他,嗯了一聲。
「小忌你剛剛是怕我被醫院的鬼拐走嘛,我看你好慌啊…」她意識到許忌可能會一直對她好,但不會輕易真說出喜歡兩個字,對她。
「不知道。」可能睡迷糊了,看見床上沒有人,他就出去找了,天氣冷,凍得他神志不清。
「哦…」
「我還以為是你關心我啊…原來沒有啊…」
臭弟弟。
「不說了,我要睡覺了,越說越清醒,一會兒睡不著了…」她自問自答。
許忌的唇微張一線。
他都還沒說話。
第26章 姐姐餵
生物鐘的緣故, 許甄六點鐘就朦朦朧朧感覺到天已經亮了,睡意仍然有,但神志已經是半清醒狀態。
冬天的清晨很黑, 六點鐘和夜晚也幾乎無異,這時間的寒冷帶著濕漉漉的潮意。
許甄在被子裡翻了個身, 頭髮纏到了臉上,冰涼涼的, 她脖子冷得一縮,用手拂開了髮絲,順帶著想揉揉眼睛。
指節觸到棉質的紗布, 她睡得迷糊, 都忘了她現在是獨眼龍的狀態, 一隻眼上打了紗布。
她輕笑一聲, 換了另一隻手揉了揉好的那邊眼睛。
意識也越發清明。
被子裡熱熱的, 她抓住被子邊緣,探出頭來。
而那張椅子上是空蕩蕩的,沒有人。
她愣愣盯了半天, 又在房間的角角落落都掃視著, 沒人。許忌走了。
她呆了一會兒,慢慢縮回被子。
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昨天晚上還是這會兒。
她思忖著,隱約心裡有點空落落的, 轉念一想,走了也對, 他今天有課,從這裡到學校還要點時間。
也是如她所願。
握著被子的手露在外面,一會兒指尖就變得冰涼,她把手握成拳頭放到嘴前熱熱地哈了口氣, 半張臉縮回被子,只留一個額頭和發頂。
舊木門開的聲音很悶窒,卻清楚。
她縮肩膀的動作一時停滯,淡淡的腳步聲跟隨其後。有人進來了。
她倏爾探頭,一隻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眼尾壓著迷濛的倦意和慵懶。
許忌坐下來,把早飯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他身上有寒氣,攜著破曉前的寒露,一身黑衣服的黑色也跟著透出涼。
他隨意摘了帽子,放在一邊,指節凍得通紅,臉色和雪一樣白。
許甄有點訝異。
她以為許忌已經回學校了,要麼也是回了家。
結果他是出去給她買了早飯,時間還壓的這麼准,正好是她平常在家裡的起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