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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一片地方。」沈羅珏沒想到竟然這麼大一塊,同樣是封地,她的封地好小啊!
而且她的封地還有這麼多歷史遺留問題,果然莊帝老狐狸,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分封一事還在中書省未曾擬好旨意,洪家先祖就上書直言,『天下之亂,始於分封,願吾皇收回封令,還天下安寧』。」
沈羅珏眉頭一皺,在原主記憶里不是這樣啊,「不是四家一起上書嗎?」
「薛家獲封西成王,柳家獲封東昌王,朱家獲封北昌王,唯有這東成之地,離安寧最遠,洪家是兩相取捨之下,選了能讓家族延綿長久的路。」
原來是為了留在皇帝身邊,沈羅珏明白了。安寧靠近腹地,北昌、東昌和西成均與安寧接壤,唯有東成州,在西成州的東邊,和安寧相隔一州之地。
在信息傳遞速度較慢的古代,遠離皇帝就等於遠離了政治中心,洪家一旦跑到東成去,就等著失去皇帝寵信,淪為邊緣小卒吧。
有一家上書,其他三家總不可能一點兒表示都沒有,乾脆一起上書,廢了分封制,史書留存,也得說是四家功勞,洪家別想獨吞。
將前後因果理順後,沈羅珏感嘆了一聲全是狠人,誰不想在自己的國土上當個逍遙快活的土皇帝?四家當年的領頭人竟然說放棄就放棄了,滔天富貴,換來了家族與大莊一起強盛百餘年。
怪不得洪家支持太子,太子被廢,洪家一點兒事都沒有,發展百年的洪家勢力根深蒂固,哪兒那麼容易被推翻。
莊帝一開始給她封定安恐怕是打著讓她過去噁心洪家人的打算,太子被廢一事獲利最大的便是二皇子,沈羅珏目前與二皇子屬一個陣營。
狗皇帝!沈羅珏在心裡罵了一聲,看著朱瑤彧又樂了,「洪家家大業大,如此難以抗衡,表姐幫我又能幫到什麼地步?朝廷都沒法讓洪家吐出來的稅銀,難道表姐能讓我拿到所有?」
朱瑤彧神秘笑笑,並不答話,沈羅珏也就沒再問。
這次行進的路線規劃是從安寧一路出發,穿過西成州,到達定安縣。
中途路過紫羅縣,一起行進的工匠們會留下,公主的隊伍將繼續往定安縣走,全程大概要走半個月到二十天。
開始的一兩天沈羅珏還挺有精神的,沒事兒還倚在窗邊看看風景,可到三四天後,她就蔫兒了。
身為公主,衣食住行中除了住略下降了個檔次,其餘和原本並無兩樣,還不算難以接受,問題出現在馬車上。
縱使她的馬車已經是最好最防震的,還行駛在平坦的官道上,依舊很顛簸,一旦跑得快了,坐在裡面的沈羅珏頭暈眼花,生平第一次體驗暈車。
第五天,沈羅珏受不了了,死活不肯再上馬車,拽著薛滿堂讓薛滿堂教她騎馬。
沈羅珏本來不太想路上學,可她看到了朱瑤彧騎馬!
大莊貴女們馬術技能滿級,朱瑤彧看上去柔柔弱弱是個文人,結果馬術和薛滿堂不相上下!興致來了還和薛滿堂比賽,讓只能在車上看的沈羅珏心裡發癢,對騎馬產生了巨大的興趣。
薛滿堂皺著臉,一遍遍跟沈羅珏念叨新手應該從脾氣溫順的小馬開始練,隊伍里沒有小馬。
沈羅珏也有一套自己的說辭,「我之前騎過踏雲,踏雲脾氣好,應該不會摔我。阿彩放心,我不過是路上無聊,想出來散散心,順便學一下,等到了紫羅縣我會尋小馬慢慢練的。」
薛滿堂被沈羅珏說服了,她對踏雲有信心,一旁的朱瑤彧見薛滿堂似有鬆口之意,出言阻止,「那不若叫阿彩帶公主一路吧,初學者還是不要單獨駕馭高頭大馬,馬再通靈亦有危險。」
「好主意,公主,某帶你吧!」
沈羅珏點頭,她真是身體年紀小了,心理年紀也跟著小了,幹嘛還鬧著出來學騎馬呢,還讓兩個比她年紀小的小姑娘勸她。
沈羅珏被薛滿堂拉上馬後覺得自己的行為很不應該,不過很快她就覺得她沒做錯了。
不在馬車裡,讓她看到了更多。
沈羅珏知道西成州因為去年大旱,幾近民不聊生,但她腦海中並沒有具體的概念。
她知道原本路上有驛站的村落都空了,一路行來,他們只能晚上到大一些的縣城尋驛站,中午往往要在野地中停留,起火炊事。
可她不知道,原來路邊陰溝水渠里,竟然真的會有白骨露於荒野,也不知道原來荒廢的田地,會長出比人高的雜草。
中午,她們停在了一座破落村莊外。
沈羅珏騎在馬上,回頭就能看到不遠處破落村莊的輪廓,村子荒廢的時間並不長,但有不少房屋已經倒塌,不能住人了。
沒人住的屋子就是會破損的快一些。
沈羅珏恍惚間似乎還能看到村子升起的裊裊炊煙,能聽到村中人交流喊話的聲音,能看到孩童四散奔跑,透過村外野草人高的田野,她好像還能看到秋季金黃的麥田。
任何一個景象,都與如今的破敗殘舊格格不入。
朱瑤彧騎馬到沈羅珏身邊,表情凝重,「西成州比我初春歸來時所見更糟糕了,柳箐、薛程!此二人當真是沽名釣譽之徒。」
「三兄遞到御史台的摺子是為舅請罪,我看二兄也該遞上一封,或許他已經遞上了。」沈羅珏翻身下馬,落地踉蹌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