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頁
人放鬆下來,就想去放鬆一下,以前薛直消遣的途徑就是回家看書,後來教坊被陛下大刀闊斧的改革,去掉了那些腌臢事,薛直多了個放鬆的地方。
他打算應邀前往教坊吃酒聽曲。
「今日何大家應邀奏一首邊塞曲,何大家的邊塞曲堪稱一絕,今日你若是不去,可就錯過了。你若是不想自己去,可帶上家眷。」
同為主考官的楊運說起何璇,言語尋常,神色一派清明仰慕,他與何璇往事已不可追,但不管他們之間曾經經歷什麼,楊運都永遠推崇何璇的音律之道。
那是世間少有的驚艷。
薛直被說動了,他遣人回家通知夫人,打算帶著夫人去,薛夫人同樣好音律,對何大家的曲子慕名已久。
只是薛直沒想到,在教坊門前,他遇到了薛滿堂。
薛滿堂今日替了車夫的活計,為薛夫人趕車,她出身軍旅,車趕得又穩又快。
薛直以前對女兒有頗多要求,自打女帝上位後,他就改了大部分,因為他意識到,世道已經不同了,他的女兒,足以支撐起薛家繼續走下去。
但是不管心裡對薛滿堂有多少自豪有承認,表面上薛直還是那個嚴苛的父親,見薛滿堂自車上直接跳下,還毛手毛腳的去牽她母親,薛直立馬換了一臉怒容,上前輕斥道:「你以為你母親和你一樣是猴子托生的嗎?下馬凳呢?」
薛滿堂被薛直說的臉一皺,伸手去夠一旁的下馬凳,車廂內的薛夫人不樂意了。
她撩開帘子,瞪了眼薛直,自己提著裙擺就要跳下去,嚇得薛直趕忙伸手去扶,薛夫人踉蹌半步,靠在馬車車廂上,也沒讓薛直碰到。
「我的女兒,哪裡像猴子了?大郎若是瞧不上我們母女,大可不請我來,下馬罷了,我是那嬌貴的人嗎?」
「夫人不是,夫人息怒,是直言語有失,惹惱了夫人。」薛直衝薛夫人熟練的賠罪,薛夫人還是不太高興。
她這幾日本就心煩,又正值薛直點了她的火,若不是實在期待何大家的邊塞曲,她現在就想回去了。
薛直見夫人還是不理他,瞪了眼一旁笑嘻嘻看戲的薛滿堂,讓薛滿堂幫著哄一哄。
被壓迫的薛滿堂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薛直。
薛直一見薛滿堂那目無尊長的樣子,就覺得這個女兒長歪了,但他拿薛滿堂又沒辦法。
「阿彩,是為父剛剛說話過分了,你身手敏捷,是好事。」薛直心知問題在哪兒,他惹不起夫人,最後同薛滿堂道了歉。
薛滿堂這才開始哄薛夫人,薛夫人看父女倆你一言我一語的樣子,長嘆口氣,「你們都不知道讓我省心,阿彩,你向來對音律不感興趣,就不讓你陪我們聽了,你自己去玩吧。」
薛滿堂一喜,沖兩人行了一禮,然後撒腿就走了。
薛直看著她那宛如有狗追的背影,微微皺眉,「近來阿彩總是來教坊,每每問起都說是友人相邀聽曲,她和以前已經不同,為何不讓她留下?」
「留下讓你們父女倆吵架嗎?你啊,收收你這冷硬的脾氣,你女兒比你脾氣還硬呢,你我自小就沒管過她,沒道理現在去擺父母的架子。」薛夫人說著,神情有些恍惚,不像是在說給薛直聽,反倒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薛直聽的心裡委屈,他什麼時候能管得了這個女兒?
另一頭,薛滿堂熟門熟路的走了教坊後門,自後門一路到二樓的一個房間前,抬手敲門。
開門的是教坊的小樂人。
「瓔珞,你老師在嗎?」
「不在,不過老師猜薛將軍今日會來,特意叫我在此等候呢!」
薛滿堂嘿嘿一笑,從懷裡掏出繡著連理枝的香囊,塞到了瓔珞懷裡,「我之前同她說有東西要送她,今日想來她也忙,你先收下,等她回來將這個送給她,我看她之前的香囊都掉線了。」
瓔珞疑惑的低頭看了看香囊,裡面還沒有放香料,什麼味道都沒有。
這一低頭,讓她看到了薛滿堂手尖的針眼,她只有十歲,可她生於教坊,不知道看過多少世間情愛。
瓔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鄭重點頭,「薛將軍放心,此事交予我,我必定會辦好!」
她那樣子,就像是去執行任務的兵,逗得薛滿堂展顏一笑,「好,我們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瓔珞更嚴肅了,捧著香囊的手微微顫抖,「老師一定會收下薛將軍這份心意的!」
薛滿堂聞言,眼眸低垂,她琥珀色的眼瞳倒映著香囊上的連理枝,「不必強求,我只是想讓她知道。」
她的聲音里滿是溫柔,像是不忍驚醒沉睡的愛意,又像是在呵護寒風中脆弱的花,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的,靜靜等待風停。
瓔珞在聽到這句話時,紅了眼,她不知道為什麼想哭,或許是因為那抹不經意流露出的柔情,過於動人心魄。
薛滿堂的香囊送出去後,就下樓等何大家奏響邊塞曲了,她沒說的是,陛下有意讓她出征海外。
海外有一島嶼名為東營,島上有賊子出沒,以小船騷擾大莊的船隻,幾次警告後,還是異動頻頻,這讓陛下十分不滿,便要派她去攻打。
薛滿堂是想去的,她曾經駐軍的北邊邊塞也有一段臨海之地,她曾經訓練過水軍,雖然比不過南邊的水軍,但東營距離北邊更近,海上作戰,會比南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