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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她跟著沈羅珏回安寧的第七日,也是她被關起來的第七日。想來這七日她了無音訊,瑤彧已經起了疑心,就是不知道瑤彧什麼時候來救她!
鍾婉寧直接在心裡用了「救」這個字,可見她對自己當下的情況是有多麼不滿。
當初她說要去尋朱瑤彧散心,鍾家並不贊同,尤其是她的母親。
只是因為剛發生了鍾茉兒與齊王的事,安寧城中流言不斷,鍾家不得不將流言主角送出去避避風頭,以免|流言四起,影響了鍾家其他女子的婚嫁之事。
誰知道鍾婉寧一去就是小半年。
這期間無論鍾家如何催,鍾夫人去了多少信,鍾婉寧就是不回來,鍾家人不好到定安去搶人,這才忍了小半年。
現在鍾婉寧終於回來了,不光回來,回來後第一天就要出去辦事。
她在安寧的名聲還是不太好,於是鍾夫人要求她好生在家呆著,別去外面招搖,惹來閒言碎語,等鍾茉兒和齊王大婚,想必就沒人說閒話了,到時候她再出去。
鍾婉寧一個回身,手腕用力,將手中劍精準的扔進一旁插在地上的劍鞘內,隨著兵器入鞘的響聲,她大步走到院門前,抬手敲響緊閉的木門。
門口聽了半天劍刃嘶鳴之聲的僕從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喊道:「三娘子您別敲了!真不能給您開開啊!」
「沒叫你給我開門,去喊我阿娘來!我要見她!」鍾婉寧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回來七天,公主差不多已經能從宮裡出來了,如果公主看到她這七天什麼都沒做,會不會覺得她無能?
她之前還在朱瑤彧面前說過自己能行,她可以和薛滿堂對比,怎麼能輕易被家中所困?
七日之期,是鍾婉寧給她與母親這段母女情分的最後期限,如果她今日還不能出去,那就不能怪她不顧母女情分,忤逆母親的命令了。
矮小的院牆,破舊的門鎖,以及門口瘦弱的僕從,哪一個能攔得住她?
在鍾婉寧說要見鍾夫人的時候,沈羅珏剛出宮門。
當沈羅珏得知鍾婉寧被困,決定來強闖鍾府時,鍾夫人和鍾婉寧已經見上面了。
鍾夫人今年四十不到,本該和貴妃一樣,風韻猶存,可她兩鬢有白髮,眼角紋路極深,瞧著倒像是比貴妃要老上十歲。
鍾家的男人大多在邊關,留了一大家女眷在安寧城中,鍾老夫人脾氣不好,對兒媳婦更是嚴苛,晨昏定省一刻不能少,而鍾家女眷又多,里里外外都要鍾夫人操持,嘔心瀝血之下,她自然未老先衰。
鍾婉寧看著母親兩鬢白髮,先紅了眼眶,她知道母親是愛她的,如果不愛她,這個老實本分遵循禮法半輩子的女人,不可能鬆口答應自己的女兒帶人孤身出行,去尋友人。
只是這份愛,在整個鐘家面前,顯得那麼渺小。
鍾婉寧的眼淚並沒有讓鍾夫人心軟,「哭什麼?哭也不管用,我不會放你出門的!出去半年,你的心都野了,婉寧,我與你父親給你取名婉寧,是希望你能像個大家小姐,而不是鄉野丫頭!」
恭順聽從父母的話,才是她心中完美的女兒。
鍾婉寧先是違背父母之命不想嫁給齊王,又被她庶妹搶去了一樁好姻緣,這也就算了,最後還與即將成為齊王妃的庶妹反目成仇,惹得全京城都知道,鍾家出來的齊王妃是個搶奪嫡姐夫婿的女子,連累了其他鍾家庶女的婚事。
鍾夫人想到這兒,心中暗火,「你可知道,因為你的不悌之舉,給你的庶妹們惹來多大的麻煩?母親又是用了多少力氣,才穩住她們的婚事!現在不過是關你一關,你便不樂意了?」
鍾婉寧心中本有的幾分溫情,因為鍾夫人的話,漸漸褪去,她越聽越覺得好笑,她的母親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的人?
原來她受到的所有不公,都可以被輕而易舉的歸類為是她不悌。
鍾婉寧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的處理這件事,眼前的女人不光是她的生身母親,還是鍾家主母。
身為主母,鍾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以鍾家為前提,而不是女兒為前提。
所以她的女兒受了什麼委屈不重要,其他並非她所生的庶女的婚事更重要。
「母親息怒,母親知道的,若我不樂意,這院子關不住我的。」鍾婉寧回想沈羅珏說服人時的模樣,收斂起所有情緒,淡淡的看著鍾夫人。
她無悲無喜的冷靜目光,輕而易舉的澆滅了鍾夫人的怒火,讓鍾夫人焦躁的頭腦倏然一清。
「母親已經關了我七日,這七日我一直在院中好生反省己錯,日後女兒定不會再做叫鍾家面上無光的事。」
鍾夫人面色稍霽,顯然鍾婉寧的話說到了她的心坎處,她生氣就在於鍾婉寧讓鍾家丟臉了。
鍾婉寧看著鍾夫人的神情,只覺荒唐,口中的話卻沒停下。
「母親知道,我去定安,曾在定安公主手下辦事,此番回安寧,公主也吩咐了我幾件小事,若公主知道我回來後沒有盡心為她辦事,而是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定然惱怒。定安公主深受恩寵,惹怒她,對鍾家而言並無好處。」
鍾夫人聽著前面的話並不上心,小娘子們能有什麼重要的事,但等她聽完後一句,心裡一驚。
沒錯,雖然是小娘子們的事情,但架不住那是公主啊,而且還是深受恩寵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