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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茗蘭不解,「明府是想讓此人來教書?此人學識倒是夠了,但他多半會去參加春闈,留在京城做官,不會留在紫羅縣。」
周溶月搖搖頭,笑道:「春闈在即,馮歸多半是想下場一試。他怕馮家阻攔,才會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可他還是手段稚嫩了些,不懂得韜光養晦的道理,名聲越大,能力越強,馮家反倒越會竭力去斷他向上的路。」
周溶月陪著沈羅珏度過了一段最艱難的日子,那個時候,她看著沈羅珏縮在紫羅縣,耐心布局,她深刻體會到了韜光養晦的重要性。
用沈羅珏的話說,就是要苟,悄悄發育,等足夠強大後,一擊致命。
宋茗蘭勉強理解周溶月的話,隨後她問道:「明府是想直接請馮歸到縣學來?」
「不急,我得為縣學的諸位學子負責,尋個好先生過來,馮家……說來也巧,那臨海馮家似乎與我外祖馮家有些瓜葛。」
周溶月指的是她繼母的娘家,那個被沈羅珏抄家的馮家。
雖然關係很遠,但一筆寫不出兩個馮字來,她或許能和馮家攀攀親戚,她是新皇的人,想必馮家很願意認下她這門親戚。
「明府為女子之未來,受累頗多,只希望她們不要辜負明府所望,能好好讀書,來日春闈之上,大放異彩。」
宋茗蘭將周溶月的辛苦看在眼裡,一開始女學辦下時,不知道有多艱難,女學依附布莊與行宮,不少人是打著賣女兒的心,將家中女兒送來讀書的。
布莊的女子曾被惡人欺凌,行宮的女官也被世人認為是日後討好王爺們的禮物,名聲俱毀,女學辦起來時,無人看好,陛下在紫羅縣的時候還好些,陛下離開後,民間流言蜚語喧囂塵上,難聽至極。
是周溶月接管紫羅縣後,一邊督促女學諸人好生讀書,一邊壓下流言,叫府兵每日巡邏,保護女學內女子們的安全,若有不長眼的傢伙冒犯她們,直接捆了餵狗。
後來周溶月還讓一些敢於在人多處發言的女子去開義塾,教百姓識字,得了女學諸人的好處,民間才少了嚼舌根的人。
現在為了讓她們能讀更多的書,周溶月還要去書山學院找先生。
那些功成名就的大儒不會收下一群名聲有瑕的女子,馮歸是她們目前最好的選擇。
「只是讓一個男子來做先生,會不會又出現流言蜚語?」宋茗蘭不想再聽到那些污言穢語,她不是怕,她是煩。
「因流言拒名師,此為愚。我曾問過朱七娘子一個問題,七娘子與鍾三娘子幼年前往書山讀書,一路艱險,拜於男子名下,與一眾男子同行,世家重名,兩位娘子可曾懼怕流言?七娘子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彼時我不解,如今倒是有了幾分想法。科舉幾百年,男子每年去考,還有落榜者,我們只讀了一年,又如何能比得過那些世家女與苦讀的男子呢?故而需得尋師,需得進學。」
宋茗蘭恍然,心裡的結被解開,她沖周溶月行了一禮,「多謝明府教誨。」
「茗蘭,陛下執政,手下可用之人甚少,春闈之後,我不一定能留在紫羅縣,還有岑竹,她亦非常人,紫羅縣困不住她。等我們離開,紫羅縣多半會交給你,你一定要多學多看,心中有惑,直言便是。」
「是。」
第96章 .行船於海上沈羅珏,一個手握世界地圖……
沈羅珏用了一個冬天的時間,去了解這個龐大的帝國。
她來到這個世界後,每一天都在和這個世界融合,她在接觸這個世界的文化,適應他們的規則,只是她身為公主時對大莊的了解,肯定比不上她成為皇帝後。
真的當上了皇帝,沈羅珏才發現,這個龐大的帝國比她想像中處境更為危險。
大莊確實還處於封建王朝的鼎盛時期,商業發達,人口逐年增加,國庫還算富裕,政治不夠清明,但也腐敗不到哪兒去。
翻開大莊每年記下的史冊,每一張紙上都寫著一派欣欣向榮之景,沈羅珏卻從上面看到了大廈將傾的危機。
之前最為嚴重的是糧食問題,現在有了紅薯,這個問題的重要程度下降了一些。
沈羅珏已經讓朝中官員針對紅薯種性退化的問題制定新的政策,只要管控的好,她能在糧食問題上獲得些許喘息的時間。
可是光讓百姓填飽肚子,根本沒辦法解決所有問題。
現在主要問題集中在三個方面,經濟、人口、制度。
先說經濟,大莊走重農抑商的路子,同時對人口流動查得非常嚴格,沈羅珏理解大莊這麼做的原因,古代信息傳播速度有限,百姓也不願意到處亂跑,再加上大莊實行土地租庸調製,如果人口流動太大,很容易出現大族吞下土地,百姓流離失所,流賊亂竄等情況。
但是這樣做,就抑制了社會的發展,人不走動,信息流通速度慢,各地商品不流通,經濟增速變緩,甚至有些地方經歷天災,經濟全面崩盤。
例如西成,一年天災,就毀了西成州。
這個承擔風險的能力實在是太低了。
而且信息的不流通還會導致中央對地方的掌控力度變小。
常有令出安寧,遠不響應的事情發生,尤其是一些邊緣地區,比如嶺南一帶。
名義上是大莊的領土,實際上還被當地土著掌控,每年朝廷派過去的縣令,少有幾個活著出來的,例如當初廢太子被莊帝流放嶺南,那時莊帝根本就沒想過讓廢太子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