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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日抄家,先從馮家開始吧。
「朱縣令,馮家離的最近,不如先去馮家。」
朱瑤彧自然並無不可,五家一個不會少,先去誰家都行。
馮氏族長馮新為學諭,族長嫡女為前縣令周恆續弦,他們在紫羅縣已經是極為富貴的一族了。
以前周溶月不明白為何繼母會那樣對她,她的生母商氏已死,她日後不可能留在府中,在府中這幾年不過是多吃幾口飯,想來周家不至於養不起她,為何繼母還容不下她呢?
在定安公主身邊這幾天,周溶月突然明白了,因為人太過貪心。
馮氏當了續弦,就不想百年之後合葬之墓還有他人安寢,可她不可能對抗世俗禮法,於是她愈發看不慣周溶月。
就像馮家,越是富貴,越是貪心不足,想要更多的錢,想擁有更多權勢,於是鋌而走險,一朝敗露,全家遭殃。
周溶月進入馮府,便被人認了出來,剛巧馮氏也在,她在人群中站著,見到周溶月領著玄甲衛進來,一臉不可置信。
繼母來此是做什麼的?周溶月一想就明白了,多半是來求馮新尋人為周恆說兩句好話吧。
她還不知道,陛下認定周恆刺殺公主,不僅罷了官,還賜了他死罪。
周溶月想起周恆二字,就像是在想一個陌生人,生母去世後,她在這世上本就沒有其他親人了。
「都綁起來,公主有令,主謀者犯不道之罪,問斬,共謀者抄家,莫要反抗,反抗者,殺無赦。」
自然有人哭鬧喊冤,甚至見領頭者是周溶月,怒斥她為不義之人,只是他們的反抗在刀劍之下,如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一天抄了五家,整個紫羅縣都為此亂了起來,主要亂的是富戶,他們到處打聽,生怕官府連帶著他們一起抄家問斬,直到傍晚他們看到官府傳出的消息,直到罪行不大之人可用金抵罪,這才消停了。
他們是消停了,百姓卻炸開了鍋,因為第二天,縣衙放出消息,要在紫羅縣內均田!
本來這事兒不該此時上的,因為在沈羅珏的設想中,紫羅縣萬餘百姓的田地怎麼也要她多抄幾個才行,誰知道五家的田地就夠了!
具體數額還沒有統計出來,但目前沈羅珏知道的,就足以為紫羅縣的人重新均田了。
紫羅縣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均田,大多數是田不足,可五家就能拿出補足萬餘人的田地,委實是沈羅珏沒想到的。
加之抄家得來的田產,多數為新產,置辦時間不足兩年,來源如何不用細想,要禍害多少人,才能得到這麼多田地?
受害之人本是帳上的幾個數字,現在用另一種方式展現在沈羅珏面前。
「公主,此乃地契單據與金銀入庫的單據。」周溶月將厚厚一本冊子遞給沈羅珏,她領著十位女官一同入庫,玄甲衛輪著換了三班,辛苦一晚,才將所有地契金銀清點完畢。
「恩,一份放在我這裡,一份送去縣衙給表姐,溶月,你若是累了,便去歇息吧。」沈羅珏一抬頭,就看到周溶月的黑眼圈。
不過周溶月一夜未睡,除了黑眼圈外,並無其他表現,甚至稱得上神采奕奕。
「婢子不累。」
「你怎麼自稱婢子起來?」良家女不必稱婢子。
「婢子父親下獄,繼母一族也犯了不道之罪,實在稱不上是良家女,公主,便讓婢子為官婢,在公主身邊吧。」
沈羅珏沉默一瞬,點了點頭,大莊戶籍制度便是如此,全家獲罪,周溶月不可能獨善其身。
「其他東西清點完了嗎?」
「並未,此刻怕是金銀還未清點完成。」周溶月露出一絲苦笑。
金銀布匹與大莊銅錢都是能花出去的錢,等清點完這些,還有古玩字畫,名家真跡等等,甚至還有他們的各處房產。
「公主,怕是要等上七天左右,才能清點完成。」
沈羅珏真沒想到會那麼多,用彈幕上的一句話說,現在周溶月她們是體驗了一把什麼叫數錢數到手抽筋。
痛苦的幸福。
「行,不急,先將均田一事做完,然後分發春季麥種,我種下的種子已經發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種。」沈羅珏有些期待從直播間兌換來的高產種子,她看著像是紅薯,不過她以前沒種過,不太清楚。
直播間的人偏偏也不知道是什麼,他們說他們天天喝營養液,很久沒吃過正兒八經的飯了。
她現在每天吃飯,都有一群人圍觀她吃播,大筆打賞都是吃播打賞。
「公主不必心急,現在已經很好了。」周溶月將沈羅珏的努力看在眼裡,她從未見過哪個貴人像沈羅珏一樣,每天都在操心普通人的衣食住行。
她父親周恆以前也曾好好做過官,可那個時候,周恆依然未曾想過為百姓補足田地,或是為他們免稅。
「不,還不夠好。溶月,你知道真正的盛世該什麼樣嗎?」沈羅珏回想起自己曾經生活的國家,真正的平等,自由,民主。
「一個人人都吃得飽,穿得暖,不會忍飢挨餓,無論男女,都能憑自己的本事,有尊嚴的活下去的世道,才是真正的盛世。或許我也沒見過那樣理想的世道,但我想往那個方向努力,如果我不行,便讓後來者循著我的足跡繼續努力,終有一日,會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