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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加個終於?當然是因為薛滿堂知道薛程在梁城已經呆了將近二十天了。
眼下臘月二十,薛程再不動身怕是要在梁城過年了。
薛滿堂是從家中奴僕口中聽到了一個有關「五長史」的故事,因為薛程就是長史,她對「長史」這兩字比較感興趣。
叫來奴僕轉述了「五長史」完整的故事,薛滿堂聽完很是驚訝,這不就是她那好五叔嗎?
追問之下,薛滿堂得知,這個「五長史」的故事是來自於一張名為「民報」的小冊子上。
「說是冊子,其實並不成冊,只是幾大張紙,上面印著些雜文軼事,少將軍若是想要,小人這就為少將軍尋來?」
奴僕這麼說,薛滿堂更好奇了,她懶得等僕人慢慢尋,眼珠一轉,想到個人,「你別為我尋了,我出門一趟,既然是書冊,想來瑤彧那裡一定有,我去蹭她的看看便是。」
於是臘月二十,薛滿堂遣人送拜帖到朱家,第二日一大早就出門找朱瑤彧了。
她拜帖是送到朱家,人卻出了門直奔京兆府。
年底要到了,正是官府忙的時候,一到過年,人人兜里都有三兩文錢,小偷小摸多得很,再加上城中張燈結彩,晚上還解了宵禁,城中來往人多,還會有人販子混在其中。
加之不少人出門喝酒,喝多了就當街鬧事,官府的人手嚴重不足。
因此薛滿堂一進京兆府,就看到來往的官員行色匆匆,懷中抱著不少案卷。
朱瑤彧身為京兆府尹,同樣忙得很,她一會兒找這個官員打回兩本案卷,讓發回重審,一會兒又找那個官員,讓他們派人好好搜尋犯人的蹤跡,忙的是腳不沾地,連薛滿堂進來了都不知道。
薛滿堂不急著說話,別人看到她身上穿的玄甲衛軍服,還有腰間帶著的腰牌,知道她不是壞人,就沒人搭理她,任由她到處走走看看。
沒有直接歸檔的文書,本就不是很重要。
薛滿堂伸著脖子一看,發現桌子上擺著的,大多是誰丟了兩文錢,誰家偷了誰家的雞,哪幾個人喝醉了當街鬥毆等等。
大多數人的結案的案卷上就是罰了些銀兩,過年過節的,官府也不願意把犯了小錯的人關到牢里,一來過年大家都圖個喜慶,小錯處就小小懲戒便是,二來人要是關多了,過年時是給負責牢獄裡的差役添負擔。
薛滿堂看完了擺在明面上的,饒有興致的去翻下面的,她一動,吸引了一旁身邊終於沒人了的朱瑤彧。
「誒!阿彩,別亂動案卷!」朱瑤彧喊了一聲,三步並兩步走到薛滿堂身邊,「年底衙門忙得很,亂糟糟的,見笑了,我記得玄甲衛要負責城中巡邏啊,你怎麼不忙?」
看到薛滿堂還能悠閒的來串門,朱瑤彧羨慕了。
她以為去年過年的時候她要幫沈羅珏鞏固皇位已經夠忙了,沒想到今年更忙,而且以後每一年都會這麼忙。
現實讓人產生馬上辭官回家的絕望。
「我今日正值休沐,等過年那兩天,我要在城中布防,估計連年宴都沒法參加了。」薛滿堂表示,她只是現在看著不忙,等過幾天就該輪到她羨慕朱瑤彧了,「你既然這麼忙,我長話短說,我過來是想借你一本冊子,叫《民報》。」
「《民報》?」朱瑤彧在腦海中回想了一遍,搖了搖頭,「我沒有這本書,你是不是記錯書名了?」
「是最近出的,就是幾張紙,上面印著雜文軼事,不是藏書。」薛滿堂感覺朱瑤彧是誤會了,估計在朱瑤彧十七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人管她借這種雜書看。
薛滿堂想到這兒,已經對從朱瑤彧這裡拿到《民報》不抱希望了,沒想到朱瑤彧聽完她說的話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說的是報紙吧?民間最近流傳挺廣的,市面上已經買不到原本了,不過這京城中,定然有個人手中有原本,你不如去找她。」
「誰?」
「你的老下屬——秦九齡。」
自從薛滿堂出京辦事,她的老部下就和她分開了。秦九齡得了沈羅珏的青睞,從一個玄甲衛的什長,成了現在的禁軍副統領。
想來她們已經小一年沒怎麼見過面了,薛滿堂從京兆府出來後,想著要不要送個拜帖到秦九齡府上,然後她發現,這位部下常年住在宮裡,宮外根本沒有宅子。
拜帖都不知道送去哪兒,人更是不知道該去哪兒尋。
可薛滿堂實在是很想知道《民報》到底是什麼,那上面是不是真的如實寫了她五叔的事情,於是她乾脆托人去宮裡問問秦九齡,有沒有時間出宮一敘。
巧合的是,今天也是秦九齡的休沐日,問話的人進宮沒多久就出來了,還帶出來一個穿著常服的秦九齡。
等在宮城外的薛滿堂上下打量著好久不見的老部下,發覺對方臉色紅潤了不少,皮膚也被捂白了,配上那雙黑色如墨的眼睛,和臉頰的刀疤,感覺面相比原本更凶了。
更有氣勢了。
薛滿堂上前拍了拍秦九齡的胳膊,順便止住秦九齡行禮的動作,她滿意的發現手下還能感覺到肌肉的紋路,「看來你在宮中這段時間並沒有荒廢拳腳,聽說你之前在百國朝會上砍下了瓦勒塔部王子的頭,不愧是我薛家軍出來的人,有膽氣!」
秦九齡咧嘴一笑,她以前很少笑的這樣開朗,因為每次笑的時候,都會帶動臉上的疤痕,會讓她變得很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