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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大的雪下了一天,白天百姓們還能上房掃雪,等到了晚上,誰也不敢摸黑上房,若是不停,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子,怕是要被壓塌了。
安寧倒還好,房子大部分質量不錯,不合格的房子裡的百姓,也會被官府的人員統一帶到安置點,等雪停後在歸家。
但是安寧以外的小村小鎮,官府的人會出幾分力,安置點能不能讓百姓安心住進去,都是未知數。
鏡湖聞言,一同看向窗外,她從未見過外面的世界,對沈羅珏口中的死亡,認知並不清晰。
「天災之中,總會有人傷亡,即便是安寧,每年也會有許多人熬不過冬天。定安你現在是外朝監督,可以督促戶部儘快撥下銀子,為百姓修建房子,讓他們安然度冬。」
沈羅珏笑著應了一聲好,沒有和鏡湖細說,那些銀子撥下去,沒有多少能真的落在百姓頭上。
她和鏡湖是不一樣的,她心裡想著的是無數人,而鏡湖眼中,只有這座宮牆裡的人。
鏡湖又說起以往,「這大雪,總讓我想起以往大兄帶我冰嬉時的場景。那時大兄還未成親,他平日裡被洪太傅管得嚴,一年中,也就只有今日,可以肆意玩耍,已經有兩年未曾與大兄冰嬉了,以後也不會有了。」
鏡湖不明白,為什麼她要經歷這麼多悲傷的事情,所有美好似乎都毀在了那一年,太子被廢之時。
「若是阿姊想玩,隨時可以去玩,生老病死人之常事,阿姊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不要困於以往,母親還需要你。」沈羅珏微微眯眼,她看到遠處閃爍的火光,想來是踏風軍動手了。
天,已經徹底黑了。
「阿姊今日好生照顧母親吧,不管外面出什麼事,不要出紫宸宮,可好?」
沈羅珏不打算動鏡湖了,鏡湖有一個十分明顯的缺點,那就是皇后。
皇后一日在宮中活著,鏡湖就永遠不會是她的敵人。
鏡湖有些迷茫,她聽不懂沈羅珏說的話,今日這樣大的雪,外面能有什麼事呢?她看向沈羅珏,燈火照耀下,沈羅珏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可她的眼睛裡,沒有了往日溫柔的光。
那裡面盛滿了比寒冬更冷的殺氣。
鏡湖一時竟被那殺氣震住,她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定安,你……」
「公主不好了!踏風軍,踏風軍反了!已經殺入宮門了!」
有宦官從外面連滾帶爬的進了屋,帶來了一室冰涼,還有風雪的凜冽。
「阿姊在紫宸宮守著母親吧,刀劍無眼,可要小心。」沈羅珏側頭看了眼聽雪,聽雪點點頭,撩開厚重的門帘,兩人一同走出屋子。
鏡湖還在發愣,隔著門帘,她看到外面不知何時進來了幾個禁軍,可能是跟著宦官跑來的。
隨後她聽到了聽雪的聲音。
「你們幾人,好生守著紫宸宮,不要讓外面的人進來,也不要讓裡面的人出去,若有不長眼的,殺。」
「是!標下領命!」
禁軍老實的像是在聽皇帝的命令,鏡湖腦海中閃過一絲光,她上前幾步,撩開門帘,只看到沈羅珏離開的背影,她即將消失在風雪的黑夜中。
「定安!!」
鏡湖看到那道背影頓了一下,隨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跟著跑出去,看到紫宸宮門口有人舉著火把,照亮了一片穿有禁軍衣服的人。
鏡湖不能再往前走了,守在宮門前的禁軍抽出刀來,冷眼看著她。
她固然可以搶過刀殺了這兩人,但她殺不了所有人,也無法保證皇后的安全,所以鏡湖遲疑了,她沒有動,就站在門口,看著沈羅珏翻身上馬,踏著皚皚白雪,領著禁軍離開。
「公主!這、這是怎麼回事?」連翹從屋內追出來,驚詫的問著。
鏡湖回過頭,看著連翹,慘然一笑,「不熟悉嗎?」
連翹呼吸一滯,熟悉啊,太子當初,也是這樣。
定安公主,反了。
踏風軍的統領是鍾家人,當鍾家人不領著兵去劫獄,而是來攻打皇宮時,得到消息的人人下意識的以為是齊王反了,薛家人去劫獄了。
例如獻王,他馬上帶兵去大理寺,結果他發現大理寺一片寂靜,他去看齊王的時候,齊王已經睡下了。
獻王煩躁的踹了一腳牢門,震醒了裡面睡著的齊王。
齊王一睜眼,就看到火光在眼前晃,看到門口的獻王,他扯出一抹譏諷的笑來,「稀客啊,什麼風讓尊貴的獻王來大理寺了,沒有陛下的手諭,你怎麼進來的?」
他笑的時候扯動了嘴角的傷口,但他似乎渾然不覺,還在笑。
獻王被那雙滿是死寂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他暴躁的哼了一聲,「二兄,看來你的手下蠢的可憐啊,他們為了你造反殺入宮,卻不來救你這個王爺,如果你死在這兒,就算他們造反成功了,父親不得不退位,也沒有人可以繼位啊。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還不是給他人做了嫁衣?」
他說這話時臉上的笑幾乎藏不住,眼中滿是瘋狂跳動的火焰,燃燒著他對權勢的渴望。
齊王聞言先是一喜,他的手下終於要救他了!隨後又是心裡一涼,救也無用,獻王先到,他的死期已到。
「是誰攻皇宮?」死之前,齊王想知道是哪個蠢貨能想起攻皇宮,也沒想起先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