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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王天風相信,此刻這個狼狽不堪嚎啕大哭的少爺。即便是滿口認錯,骨子裡依然是高傲的。而他們就需要這種鐵骨錚錚、俠骨柔腸、有擔當的男兒!
「你保證!你用什麼保證!如果回去了,你又三天兩頭耍花樣鬧么蛾子呢!把這裡當做監獄,哦,你其實覺得這裡還不如監獄!」王天風冷笑道。
明台站起來,神情堅毅地挺直了腰,「您說,您要我怎麼保證?您開口,您只要說到,我就能做到!」
「好!」王天風其實很喜歡明台的性格,「原地臥倒!」
明台整個人撲在泥水中,泥點濺在王天風的軍靴上。
「一百個伏地挺身,做完了,你和她歸隊。做不完,你走,她死!開始計時,報數!」
「是!」明台大聲喊,「一,二,三……」
王天風在明台的瓢潑大雨中踩著明台的報數聲轉身而去,行刑隊的士兵也跟隨其後。刑場上,除了於曼麗和明台就只剩下柏寧一個人。
柏寧看向王天風筆直的背影,他的老師儘管總是顯得不近人情,甚至很殘酷,可是他冷血無情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一顆赤誠的愛國之心。
他的老師從不說自己是個好人,可是在柏寧心裡王天風就是一個好人,一個帶著自己走上一條不歪不曲的路的引路人。
柏寧轉頭又看著行刑台上,仿佛崩潰一般大哭的於曼麗,連在死亡面前都沒有哭的女孩兒在為了泥地里的那個男孩兒在哭。
「明台!我的命是你的了!明台……我的命從今往後是你的了……」
遠處的王天風聽到這幾句話,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他回過頭,看到了站在雨中他最看重的學生——柏寧,這一場生死的考驗是給明台的,也是給柏寧看的。
有些人有些事,他必須要放下要走出來了。如今上海的局勢危機四伏,柏寧心中那揮之不去的陰影,叫王天風如何放心把這個他一手培養的、花心思最多的學生送到最危險的地方去呢?
柏寧看著於曼麗跑向明台,他知道這將是新一代的黃金搭檔,這兩把利劍合二為一,未來將在戰場上刺穿敵人的心臟!
而他仿佛透過這兩個人,看到了那個他一直耿耿於懷,橫在心底的刺。可此時這根刺似乎有所鬆動了。
老師這是您又給我上的一課嗎?或許,我真的該試一試放下?放下那件事,放下那個叫姜予安的人。
柏寧朝著明台二人走過去,軍靴踩在地上,水花四濺。
「歡迎回來,明台。」
「蘇師兄,我……」明台看向柏寧,他想起之前自己不管不顧放棄任務的事。
倘若蘇師兄真的因此出什麼事,他恐怕會後悔一輩子,「上次任務,是我的錯,從沒考慮過師兄會怎麼樣,我…… 都過去了,你師兄我還沒那麼容易死。只是以後不想後悔的話,這次就長點記性。」柏寧淡淡道,「還有,以後叫我柏師兄吧。我的名字叫柏寧。」
明台和於曼麗都是一愣,看向說完把雨衣披在於曼麗身上轉身離開的柏寧。兩個人互相一笑,誠如他們的聰明,當下便明白「蘇成」是個假名字。
兩個人此刻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個學校對他們的一種歸屬感,這種歸屬感起初來自於一個一直冷冰冰的,連名字都是假的的一位師兄身上。
明台知道,讓一個如此謹慎的特工說出真實的名字是一件危險的事,可同時也代表著,自己作為戰友得到了對方的信任。
柏寧走在雨中,他對明台說出名字,是他目前能邁出的第一步……
上海,虹口,禮查飯店。
明誠敲開明樓的房間,明樓正在洗漱。
「怎麼了,阿誠?」
「明誠手裡拿著一條紙卷,遞給明樓:「局總部發來的電報。」
明樓聞言,用毛巾抹了一把臉,接了紙條展開一看:「黑鴉即將到滬,任上海站行動科科長。」
「黑鴉要來了。」明樓看完,直接將紙條點著丟進了馬桶沖了下去,「任上海站的行動科長。」
「黑鴉?」明誠對這個黑鴉有所耳聞,「我聽說他是毒蜂的學生?」
明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去查查咱們這個未來的搭檔,我總覺得黑鴉來滬不簡單。」
「是……」明誠應聲道。
明樓看著窗外的天光,想起軍統里那句描述黑鴉的話:「黑鴉,那可是位報喪的主兒。」
另一邊,處長辦公室里。
柏寧一身軍裝,站得筆挺。王天風手裡拿著一對嶄新的中校軍銜。
「這次去上海,局座任你為上海站行動科科長。這次進軍銜,一來你本來軍功就夠,之前老師壓著也是怕你走的太快,樹大招風。
二來上海站的情報科科長毒蛇是個上校,你一個少校過去,局座也怕你被他壓的太狠。兩相結合,升一級剛剛好。」
王天風謹慎又認真的給柏寧換下少校軍銜,又扣上中校軍銜,然后庄嚴的沖他敬了個禮。
柏寧立刻回禮。
「這麼多年,你因著我在上海,幾乎沒怎麼回去過,這次回去了,有機會就去看看你阿叔阿嬸吧。」王天風拍了拍柏寧的肩膀說。
「是,老師。我會去看他們的。」柏寧心中亦是感慨頗多。
自他從杭城畢業,執行的任務多是在南京、蘇州甚至香港,唯獨不去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