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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自古便帶著桀驁的氣質,這是於曼麗所欣賞的,她輕輕點了點頭。
明台欣喜,便問:「小妹妹,要一束,多少錢?」
「先生,六塊六角錢,大過年的,您圖個吉利,六六大順,祝您明年風調雨順。」小女孩說得很認真,沒有半點諂媚的樣子。
明台自嘲的想想,六六大順?但願吧!
於曼麗倒是抿著嘴笑起來,笑得自然、開心、純甜。她不設防的嫻雅微笑,就像一面透明鏡子,直照到明台軟軟的心窩裡去。
明台極少見於曼麗這樣純粹的笑容的,突然這麼一下,讓他心跳得快了幾分。
「好,六塊六角錢。」明台掏出法幣來,給小女孩兒,說,「過年好,算給你的壓歲錢了。」
小女孩拿了錢,歡喜地朝他們鞠了一躬,說:「謝謝先生,謝謝小姐。祝你們恩恩愛愛,早生貴子。」
「去!」明台臉上一紅,輕喝了一聲。
小女孩跑開了。
「現在的孩子,真會做生意。」明台撓了撓頭說。
「我倒蠻喜歡這孩子的,不像我們始終都藏著。」於曼麗輕聲細語的說了一句,這句話,讓兩個人的心都靜默下來。
冬日的陽光灑下來,朦朦朧朧的,讓明台感覺朦朧得仿佛他與她之間的纏繞狀態。既隨手可觸,又不知方向。
「時間不早了。」於曼麗停下腳步說,「你快回去,和家裡人守歲吧。」
明台看著她,於曼麗站在那兒,娉婷玉立,背景是青石板路和巷子,還有冬日的天空,像一幅水墨畫。她的表情似有些哀愁又有灑脫,叫明台看得入神。
他走過幾步對於曼麗說:「我替你叫輛車吧。」
於曼麗頷首。
明台招手替她雇了輛洋車,於曼麗登車,說了聲:「晚上見。」
「晚上見……」明台表面很平靜。
大抵是最近刺殺事件頻頻,偽政府也沒有在除夕這天大辦什麼年會,只是下午三點到五點請了一些官員小聚,日本人更是沒露面。因此,明樓和明誠得以早早回了家。
明公館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明鏡站在公館前的路燈下,門口的草坪上,明台和阿誠正在燃放煙花,一束一束又一束,而明樓則站在不遠處攢著手指點著他們。
三兄弟都穿了簇新的立領長袖中式棉袍,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準備好的。
忽然,一大束燃放煙花的飛上天,在明鏡的眼前綻放開來,艷麗多彩,五光十色,照亮了明公館的上空。
明鏡心中漾起一絲溫暖,家人就是家人。
此時,明樓回眸看向明鏡,笑吟吟地走過來,攏了攏袖子,朝著明鏡開玩笑似的半作揖,朗聲說:「大姐,過年好!」
明誠和明台也聞聲轉過身,向明鏡拜年:「大姐,過年好!」
明鏡笑起來。
「紅包……」明樓向明鏡伸手。
明鏡打掉明樓的手,怪嗔說:「你今年貴庚?紅包?」
明樓笑道:「自古以來長姐為母,姐姐是明家的長輩,我在姐姐跟前,再大也是孩子,自然就要討賞的。」
「你什麼時候學得這樣伶俐乖巧?」
「要錢的時候。」明樓說。
明誠偷笑,明台便拆台:「大姐,你看,大哥如今也這個年紀還要紅包,那以後大姐你可得也給我。」
「你們啊!」明鏡笑著點點三個人。
一片煙花燦爛,爆竹聲如狂雷撕裂夜空。遠處,證券交易所、上海銀行等高懸的大型座鐘敲響了新年的鐘聲。
而在這片煙花鐘聲之下的白公館就顯得清寂非常,柏寧一個人站在小露台上仰望天上的煙花。
又過去了一年,這一年裡依舊還沒把日本人趕走,也依舊是血雨腥風。
其實柏寧並不喜歡除夕,那會讓他真正感覺到孤獨,仿佛全世界都在告訴他,你是一個人。
沒有家,過什麼年呢?不過是自討沒趣罷了。
柏寧看了看表,已經過了十二點了,和明台他們約定的時間要到了。
其實柏寧也沒想到怎麼當時就答應了,也許……他的確是一個人太久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除夕一過,就是死間計劃的中段了。
第38章 萬里乘雲去復來
燈火通明的明公館內,兄弟三人放完了煙花,便進屋吃年夜飯。
飯後,明台鬧著要像往年一樣,聽大哥唱京戲。明鏡笑著哄他,說:「你大哥累著呢,你還不讓他歇歇。」
明台不肯,只管鬧。
明樓知道,小弟這是在討明鏡的歡喜。自從上次三兄弟交談不歡而散後,他們三人總是有一種十分微妙的氣氛。
但明台從不會將這種氣氛帶到明鏡面前,此刻明台這樣無非是想將從前的歡樂影像在明鏡的眼前回放一次。
這種讓明鏡開心的法子,兄弟三人從來不用合謀就能達成共識。果然,就見明誠從房間裡託了把京胡出來。
明樓看見,佯裝氣急敗壞的模樣指著明誠大聲地說:「好啊,你也跟著起鬨。」
明誠笑起來,說:「大哥,一年一次,難得。」
「好,一年一次。」明樓伸手點點明誠和明台,轉頭對明鏡說,「算我討姐姐開心,我伺候姐姐一段梅先生的《生死恨》。待會姐姐多打賞點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