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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落,一根冰柱瞬間穿過紅葉下意識後後撤想要逃跑的身體,她瞪大眼睛看著穿過自己心臟的冰柱,那副驚恐而後悔的表情甚至來不及消失,死了。
「這才是真正的幸福。」童磨手攀上對方的臉頰,想努力抹去少女死前痛苦的表情,卻發現不過怎麼抹,頂多是合上對方的眼睛,其他負面的情緒根本遮蓋不了。
「噗。」
這個滑稽的場景讓我忍不住笑出聲。
「你笑什麼?」
「笑你真可悲,明明你才是那個最可憐的傢伙。」
紅葉真的不幸嗎?
至少在她被莫名結束生命前是幸福的。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受過什麼傷害,如果自己愛自己,愛未來,對生活充滿積極與熱情,那她就值得活著,值得幸福。
明明是個樂觀向上的姑娘,卻這般死在了這種連幸福都體會不到的怪物手上,這才是她遭遇的不幸。
「你真的有仔細看過她的表情麼?在被你殺之前,她是微笑著的,那是一種不需要刻意模仿,自然而然就會通過面部表情表現出來。那種微笑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和高興。」
我走過去,拍掉童磨觸碰對方臉頰的手,讓他仔細看看少女的表情。
「你看,這是痛苦,是發覺謊言之後的痛苦,她在因為你傷她性命而驚恐、不安,這才是不幸福,而這個不幸福,是你帶來的。」
童磨聽聞沉默,隨後微微皺眉,說道:「你變了好多。」
「什麼?」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至少不會為了一個人感嘆這麼多。」
「……」
這話讓我一時語塞。
我以前是這樣的麼?
太久之前的記憶非常模糊,除了一些刻骨銘心的事情外所剩不多。
至於我以前的樣子,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童磨不再在意我的反常,開始進食那個少女的屍體。
而我直愣愣地站在一旁努力回憶那段過往。
有一些畫面逐漸清晰起來。
我記起童磨為喚叫我老師了。
那還是在無慘重傷後躲著繼國緣一的那近百年。
一開始我一直跟在珠世身邊,陪她研究各種藥物,但我屬於那種只顧自己的傢伙,一想到等繼國緣死後就會被無慘視為叛徒和眼中釘,我便十分害怕,所以我慫恿著珠世和我一起逃離日本。
結果很顯然,產生分歧然後分道揚鑣。
當然了,我沒有第一時間就離開日本,畢竟我也不知道到底去哪才能躲開無慘的感知,所以那幾年我一直在日本各個地方遊蕩,其中一個地方便是這座萬世極樂教。
當時遊歷途中聽人說起那裡有一個神的孩子,能聆聽眾人的聲音,祈禱他就能得到救贖。好奇心使然我裝作教徒摸了進去,認識了那位『神之子』。
那時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記不清了。
大概有些失望。
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一個長得出彩的普通小孩罷了。
但時間富餘的我依然留了下來,雖然這是個普通人類,但他所作所為讓我充滿好奇。因為我雖丟失人類感情,卻心生嚮往。當遇到這位比鬼還缺失感情的人,讓我產生一絲勝利的快感。
怎麼看我的感情都比他豐富。
而他對我也很好奇,用他的話來講就是「來到這裡的人,無論是誰都有求於我,只有你不同,可我看不出來。」
就因為這句話,我和他常常廝混在一起。
我和他對人類的『感情認知』可以用『五十步笑百步』來概括。可就算這樣,我還特別喜歡教他區分人類的表情。
比如,眉毛彎彎,嘴角勾起,那是微笑。
比如,笑而露齒,臉上多處褶皺,那是很開心。
一個敢叫,一個敢聽。
甚至還比誰模仿的最真。
相處還算愉快。
什麼時候變的呢?
大概是兩年後吧。
鬼是一種脫離社會秩序的存在。
人類之所以能和平相處,是因為他們活在相對和平的秩序內,秩序教會他們道德與愛人。我因剛入人類社會沒多久,對秩序的認識比懵懂孩童還要薄弱,因此很多行為異於常人,而他又是一個敏銳的小孩,很快就發覺我其實不是人,我以為他會害怕我不是人,沒想到他不但不害怕還第一次露出真切的嚮往神情。
他一直追問我有關鬼的事,我想著難得有一個不是鬼殺隊的人不怕鬼,還樂意和我處,也就告訴他很多事情。當他得知我可以將人變成鬼,便開始執著讓我把他變成鬼。這時我才隱約感覺到他的不對勁。
哪有人在健康快樂,沒有任何災難下願意變成鬼的?
我以為他還小,是在開玩笑,便一直沒有同意。
直到後來的某一天,他的父親偷情女信徒,他母親殺了他父親之後自殺,場面一度血腥暴力,斷肢橫呈。與我而言,這是最正常不過的場景,頂多是覺得兩隻動物在自相殘殺,但我明白人類都對自己的家人充滿感情,無論感情或正或負。可作為孩子的他冷漠的看待這一切,甚至覺得他父母弄出的這些血跡讓他有些苦惱如何處理。
也就是這時,我才意識到這個孩子比我想像中的還特別,並且並不是我希望的那種特別。
於是我走了,在某個不辭而別的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