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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疲憊地捏捏眉心,又讓塞巴斯蒂安為自己倒杯茶醒醒神。
「你打算就這麼走了嗎?」
「不然呢?」
「我的意思是,你原本不是計劃和你的繼子他們一起去美國嗎?可你好像並不打算去找他們。」
我低頭看著手裡的茶具。茶具很漂亮,雪白的瓷器間染著山水畫,茶水在茶杯里微微晃蕩,讓裡面的茶葉沉沉浮浮。
但無論喝了幾次,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味道。
我明白夏爾的意思。他在問我為什麼不去找喬納森說明情況,亦或是道別。
「他是個『爛好人』。」
「嗯?」
「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他,他肯定會放棄和艾莉娜的蜜月旅行,然後隨我去日本。」
「你不想讓他去日本?」
「……嗯。」
喬納森知道無慘的存在,只是我當初和他說的時候隱瞞了很多內容。以他的性格,不是沒有在知道鬼的事情後準備動身去日本滅鬼,只不過我告訴他無慘已經被殺死了,剩下的只有一些比較弱的鬼。
這倒不是我刻意隱瞞,我是想過要不要拜託波紋戰士去殺鬼,但這變數太大,無慘這種報復性極強的屑保不定苟到年輕的波紋戰士都老死之後,然後把他們的後代扼死在襁褓之中。
更何況,他們幾位波紋戰士當初對付一隻鬼都那麼吃力,甚至喬納森還受傷了……不能保證他們一定對付得了鬼始祖。
而我其實也不想回去,回去很大的機率會被無慘發現。但我沒辦法,迪奧這個狀態我從沒遇見過,如果不是還有呼吸,我甚至不能確定他還活沒活著,只有找到珠世,或許才有解決的方法。
剩下的就是我的私心吧……好歹希望在我的故事裡,喬納森和艾莉娜以及他們的後代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我不想把他們牽扯進我的事。」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們原定明天早上見面然後一同去美國……你怎麼解釋你沒到場?」
「所以我希望明天你能幫我捎一封信給他。」
「什麼信?」
「還沒寫。」
「打算寫什麼?」
「一些善意的謊言。」
夏爾微愣,隨後忍不住笑了起來:「謊話連篇的女人。」
隨後又補了一句:「真的難以想像你的繼子能在你的教育下成為善人。」
「是他本性如此。」
夏爾笑著搖搖頭沒接此話,沉默片刻開口:「賣你最後一個人情。」
「……謝謝。」
由衷的感謝。
無論是夏爾還是劉,都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好人,與人交往也是充滿利益與目的,但同樣的,他們很聰明,心照不宣地不會過問一些隱秘的問題。
比如劉見到狼狽的我們不會多問發生了什麼,也過問迪奧為什麼會變小,會昏迷,還需要箱子。
比如夏爾知道我準備離開英國,不會問為什麼要離開英國去日本,也不會問去日本做什麼,甚至多年來也沒問過我究竟是不是吸血鬼。
一遍又一遍說『賣你人情而已』,將彼此的關係定格在利益夥伴里,可我們都知道,這都是一些不會還上的人情。
……
第二天,天蒙蒙亮,倫敦的港口飄滿了濃霧,連近處的船上的桅杆都看得不真切。
一月份的天氣仍處於嚴冬,不過英國的氣溫普遍不低,倒也沒那麼冷。這裡面不包括體弱的夏爾,自從把原來的披風送給我之後,他又讓塞巴斯蒂安新購置了一件。他站在碼頭前和我們做最後的道別。
「雖說我有預感此番離別大概是再也見不到你們了,但我還是想說,凡多姆海恩隨時歡迎你們。」
「好。」我答道。
「不,親愛的伯爵,這裡面可不包括我。」劉依舊和往常一般沒個正形,「我只是暫時回去,若是沒什麼嚴重的事情我肯定還要回來,畢竟這裡可是個能賺錢的好地方。」
我看了看劉,沒有多言。
他預感的沒錯,下一年他的祖國就會遭遇一場屈辱的戰爭,再之後的幾年……
「那麼再見了。」
最後的道別依舊沒什麼長篇大論,簡短的寒暄之後,我隨劉上了船,現在的船沒以後那麼高級,發動的時候還能聽到一聲響而低沉的汽鳴,震得心臟有些難受。
輪船慢慢離港,夏爾他們的身影也漸行漸遠。
劉從屋子裡鑽出來「夫人,外面風大,要不回屋內?」
見我不作答,他走過來背靠在護欄上與我並肩:「怎麼,不捨得這所繁華的國家了?」
「並不,只是……」
「只是什麼?」
「沒什麼。」
只是沒想到自己在這個國家生活了這麼久,也沒想到在這個國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更美想到自己會從這個地方騙走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可能還是平行時空的大反派……嗯,嚴格意義上,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不過也是,就算這個國家再怎麼繁華,也不是自己的祖國……你去過我的國家嗎?那是一個原本很強大的國家……」劉轉過身來,掏出自己的菸斗,準備點菸,結果點了好幾次也沒能在大風裡點著,所幸放棄抽菸,拿著菸斗在護欄上有節奏的敲打起來。
「加了個『原本』你也知道了,因為落後,成了所有國家中的一塊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