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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完了哦。」
「我們是象徵學識淵博的……呃,你說什麼?」
本來還想說什麼,突然被喬納森打斷,也不知是沒聽清楚還是聽錯了,應該是聽錯了吧。
他聽到了什麼?想喬納森這種只有四肢沒有腦子的人怎麼可能背下這麼多……不對,他是是很麼時候背的?
「背完了已經。Y是什麼也知道,監督生的職責,學生的職責也都知道。」喬納森又說了一遍,看著迪奧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早在來學校之前,母親就已經命令我把校規之類的都背下來了……」
「那你為什麼還會踏草坪?」
「那是我太激動了,一時間忘了。」說到這裡,喬納森懊惱起來,「明明母親都交代我了,來到了一個新的環境,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做出太出格太引人注意的事。除非真的很有能力,那麼從一開始亮眼也不會遭人排擠。但我現在還不行,必須一步一步慢慢來,一口氣吃不下大胖子……哎,明明母親都和我說了,但我還是因為太激動忘了……」
迪奧聽完,眼神黯了黯。
真好。
沒有人曾告訴過他這些,就連那個給他寫推薦信的老爵士也只是告訴他『要好好讀書』。
因此他便一直以為,這所學校看的就是能力問題,只要能力足,所有人都不會瞧不起他,畢竟它對外宣傳的教育方針就是平等。
所以啊……他就努力學、一直學、拼死學,曾經學到深夜,因太困太困,失手打翻了煤油燈,油燈瞬間點燃了桌子上的書,他驚醒過來廢了好大功夫才把火撲滅,而左手留下了燒傷的痕跡,到現在都有。
不過這都是值得的。
他想。
是在通過人上人大道的代價。
他安慰自己。
所以在入學考試的時候,他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學校,進入鴞舍。他為了不丟人,特意花重金去找禮儀老師學習,他不是沒看到禮儀老師眼底的不屑,但他可以裝作看不見,最後以成果讓對方收回不屑的眼神。
為了給大家留下好印象,他用剩下的所有錢買了一套不菲的紳士裝。
結果,儘管他是第一,新生代表發言是第二名發言的。儘管他學了禮儀,他們已經在背後嘲笑他只會東施效顰。儘管他買了一件得體的衣服,別人還是覺得他太高調了,一個以貧困生進來的人,就應該唯唯諾諾的穿破衣服低著頭,而不是像他一樣。
所以他的衣服被人扒了燒了。
沒有人提醒他應該以什麼樣的姿態走進這個『平等』的學校。
還好,他也不需要有誰同情和照顧,他花了半年多的時間,讓那些把他衣服燒了的人因嚴重違紀退學。花了一年時間建立了人際關係。又花了半年多的時間得到了大家的『尊重』。
還好,都還好。
如果沒有這個和他的人生完全相反的人出現,他會覺得很好。
真的,不公平啊……
迪奧按下心頭忿氣,裝作不經意又問起,「喬喬說的母親,可是赫卡里夫人?」
「啊?嗯,是啊。」喬納森不太懂迪奧為什麼這麼問。
「看樣子她對你很好。」
「那是自然!母親還說學校就是一個小社會,不能把它想像得太好,也不能太糟糕,要擁有善意,也不能丟掉防備之心。她讓我背校規,是說校規就是在學校這個小社會裡的必須遵守制度,如果想在一個環境裡生存下去,那就必須遵守這個環境的規則。」
「看來,她的確很在意你。」
「那是肯定的!」
不知道為何,他就是不想看到那刺眼的笑容。雖然仍笑著,但聲音里無感一絲溫度:
「若我知道的沒錯,赫卡里夫人應該是你的繼母,你這樣如此親切的叫她母親……」迪奧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一些碎語,連忙道歉,「啊,抱歉,喬喬,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奇。我聽說,你父親……呃,不幸離世,爵位被收,她作為一個女人是怎麼……啊,瞧我說的。」
迪奧見喬納森耷拉著,趕緊結束剛才的話,「我不應該對你問起這些事,說到底我只是你見面幾次的不重要的人而已,這樣問你真的很禮貌。」
「沒事。既然我想成為獨當一面的男子漢,我必須拋開這種小孩子得失。的確我父親因為意外去世,家裡也一度因此……惴惴不安。不過好在有母親,我這樣叫她並不是因為我想賴在她身邊,用親人關係綁定我們。我對我親生母親沒印象,我甚至不知道『母親』應該是一個怎樣的形象。是溫柔的?還是嚴厲的?亦或是美麗動人的?我對我親生母親的印象只有父親留給我的一張照片,是一個很好看的女人,所以一開始我認為母親是美麗的。然後我遇見了赫卡里小姐,她也很美麗,但她不是我的母親,而是繼母,是在很多故事裡都是壞人形象的女人。但她對我很好,好到我甚至不應該怎麼稱呼她。於是我查了很多書,關於對『母親』描寫的書。不管是什麼書,都說『母親』是最偉大的人……很多書甚至把所有美好的詞彙都獻給了『母親』。所有美好的詞彙都可以用在『母親』身上。從那時我便一直這麼稱呼她,我稱赫卡里小姐為母親,不是因為她是一位有『母親』身份的人,而是因為我覺得她值得這個包含所有美好詞彙的詞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