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這個角度看過去,眸色淺、眼尾長,睫毛低垂,無端顯出些惡劣冷漠之外的驚艷。
「不必客氣,應該的。」
凌安微微一怔,卻是笑了。
他總是能找到細枝末節的相似之處,但那不過是無濟於事的找補。
劇院門口正淅淅瀝瀝下雨,空氣潮濕混雜泥土的氣息,車水馬龍喇叭聲鳴。
劇院建在老城區,得穿過斑馬線到對面進入地下停車場,凌安今日沒有帶上司機,只得親力親為,等他將新買的賓利開出來,往劇院門口看了眼,已經不見嚴汝霏的身影。
大概是走了。
他如此判斷,盯著前方轉動方向盤,不料突然一股衝擊力猛地砸在了右側車門,毫無防備,耳畔猛地灌入巨響和尖叫,視野天旋地轉……
再次醒來時,視野被/乾燥蒼白的醫院天花板填充。
竟然沒死。
按住滯留針,凌安扶額昏昏沉沉坐起來,按了鈴,進門的護工連忙往外面喊了聲:「凌先生醒了!」
見他病懨懨的,也不說話,她問:「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什麼時候辦出院手續?」
凌安低頭看手機信息,明天還有一個重要會議,缺席實在麻煩。
護工與他說了檢查結果,手部骨折和低血糖,檢查了一遍他上夾板的左手,說:「陳女士剛才來過,希望你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沒必要,我弟弟來了嗎?」
「陳女士說他現在在外地,一時趕不過來。」
凌安點了點頭:「我等下就出院回家,麻煩您了。」VIP病房的醫生護士推開門進來,為他檢查了手臂的肩膀的大概情況,確認可以出院。
「你是剛到還是還沒走?」
說著,凌安合上襯衫,將紐扣一顆顆系好。
病房門邊,高挑男人的目光逡巡於纏著繃帶和夾板的手臂,語氣平淡:「我隔著一層窗玻璃,看到你的車被撞上。」
與死亡失之交臂,就差一點點。
在他看來,凌安死了,遊戲就缺了一半。
「我理解你的心情,看見討厭的人出車禍確實應該高興。」
「我不討厭你。」
嚴汝霏坐在他床邊。
凌安沒心情和他黏黏糊糊:「剛才還沒醒的時候,我也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原來在地府里走一遭真能想明白很多事。」
嚴汝霏沒有問他想通了什麼,興趣寥寥:「陳董以為我是你的朋友,我們在病房外面聊天,原來她在六月份已經慶祝過一次生日了。」
凌安才回憶起自己在畫展買畫,說打算送給母親做禮物。
然而陳蘭心的生日早就過了。
凌安思忖了片刻:「這件事我可以解釋,沒騙你。」
「我知道你打著這種幌子,畢竟你根本無所謂那些畫,只是想向我買下來。」
這話說得凌安是個故意花錢買畫追求畫家的外行,然而並非如此。
他不反駁:「嗯……算是吧。」
「注意身體。」
嚴汝霏深深看了他幾眼,眉尖輕顰,好似被風吹皺的湖面,徑直離開了病房。
凌安總覺得對方仿佛接下來就是一句「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他險些因此笑出來,顯然嚴汝霏又故技重施想與他玩曖昧。
也不是不行,畢竟嚴汝霏長了那麼一張臉。
他休息了兩天就繼續上班,晚上再把蘇摩叫出來吃飯。酒過三巡,凌安也有些微醺,叫了司機將蘇摩送回公寓,又囑咐他注意安全別再被拍到。
蘇摩經歷了情感變故和事業不順,心思敏感了許多。
雖然他一直都能察覺,凌安對他不止是縱容。
他看著車外的凌安,忽然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是搖錢樹。」
「我又不傻。」
他能感覺出來凌安對他不止是當成賺錢工具,旗下其他藝人都沒有像他這樣和凌安走得近的,有段時間公司上下都以為蘇摩被凌安包養了。
當年凌安在小城旅遊,一眼相中還在三本學院英語系讀書的蘇摩,那會兒他在寒假景點兼職導遊,凌安把他丟在公司里包裝,一個月後他拿到了新銳導演的男主角,命運就此改變。
凌安手把手教他怎麼應酬,如何在導演面前表現,怎麼研究劇本好壞。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
「你想知道嗎。」
也許是因為喝了酒,今夜凌安的話變多了。
蘇摩問他:「因為什麼?」
「你的臉。」
凌安看著他,忽然輕輕摸了一把他的臉。
他感嘆:「你要是個等身玩具,我就把你擺在家裡每天欣賞。」
蘇摩心裡漸漸泛起怪異的感覺。
長相?
凌安往後退了一步,吩咐司機將蘇摩送回。
蘇摩望著車窗,眼睜睜凝視著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路上,凌安吩咐自己的助理訂玫瑰花,每日叫花店送到固定地點。
「黃玫瑰……你送給誰啊,畫室?」助理不解。
他笑:「當然是情人預備役了。」
先前酒吧里發生的打賭事件,包括嚴汝霏被懲罰追求他,期間每一句話都有人轉達到凌安耳邊,他不生氣,反而有了點興致,畢竟嚴汝霏模樣長得……很他合心意。
幾日後,嚴汝霏被助理敲門,說又有玫瑰送到畫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