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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條千人千面的蛇,絕非忠貞不貳的女人,如果您這麼一位體面的先生選擇她為妻子,您將會後悔終生,畢竟她是個連親生父親都敢下手去殺的女人——她像平時打獵一樣,的舉起槍來打爆了上將的頭。我早已知道您和她將結婚,但出於一種公正的勸導精神,希望您不要誤入歧途,她不愛您,只是愛您的地位與錢財。
比博·布蘭奇
那份文質彬彬的看管代筆信,他交給了羅莎德琳,讓她看,她看完之後臉色都沒變,他問她:「我問你,羅莎德琳,是你殺了你父親嗎?」
她一直看著他,沒有撒謊,然後說:「是。」
「你是你父親的女兒嗎?」一個矛盾句。
她說:「不是。」
「那麼你是他的侄女?」
「也不是,」她說,「我和他沒有一點點親緣關係,我是被他從聖彼得堡撿回來的貧兒。」
她沒有撒謊,然後用一種奇特的眼神看著他:「我們結不成婚了,對嗎?」
他像她回答他那樣,說:「是。」
痛楚,那綠樹白花所散發的甜蜜芳香所帶來的呼吸痛楚,給他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情感負擔,怪不得她說懂得「飢餓的痛苦」,怪不得她說心中突發「amor patriae」不是指艾斯格尼亞莊園,原來那是指聖彼得堡。
她說:「我沒有你,可能永遠不會變成一個正派的人了。」
他能說什麼呢?他說:「我很遺憾。那麼,羅莎德琳,你愛過我嗎?」
「沒有。」她說,這也是羅莎德琳的美好品質之一,她根本懶得撒謊。於是婚姻之神在達西眼前用大拇指按熄了明亮的蠟燭,抬起拇指指腹來看的時候,已經被燒得焦灼烏黑,他覺得荒唐的地方是,彌爾頓的這首長詩居然叫做《快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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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高中生涯好像真的快要結束了。
第5章 月夜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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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的本質就是痛苦。
亨利·沃頓勳爵是如此評價婚姻的:「婚姻的魅力之一就是:它把生活中的欺騙變成了夫妻雙方所必需的。」事實果然如此,他和羅莎德琳於1820年結婚,這場婚姻絲毫沒有幸福色彩。
除了共同的聚會,亨利勳爵從不知道羅莎德琳在哪裡,她也不了解亨利勳爵在幹什麼,婚姻關係像家庭生活里一個名存實亡的幽靈,羅莎德琳生性冷淡,心底絕不會有親密的情感,愛這種感情從來不會在她的心底萌生。他期待的婚姻也令人痛苦,晚上到床鋪上,她取出小盒子——絲帶綁住底部的羊腸套子,等到他丟掉這東西之後,她又更新了設備——印度橡膠製作的子宮托,材質柔軟得讓每個粗心的丈夫都察覺不到。
她毫無生育的欲望,然而他迫切的希望有一個和她一樣美麗的孩子,丟掉了所有的避孕設備後,她更加花樣百出,試想從她體內拉出浸泡明礬和水的海綿與長絲帶是什麼感覺?這之後他出於粗暴的心情,婚內強/暴了她,羅莎德琳終於懷孕,1823年,她生下了他們的兒子——哈利·沃頓,不過她對這個兒子漠不關心,像是從未生下他。
悲劇起源於道林·格雷。在亨利·沃頓的人生中,最喜歡的兩個人,其一是羅莎德琳,其二就是道林·格雷。世界上有很多略有姿色的人,也有很多人被稱讚「美得不可方物」,然而世上真真正正的,至臻至純的美麗卻極為稀罕。澤金上將把十二歲的羅莎德琳帶來倫敦時,亨利勳爵第一眼看到她就被一種震顫的情感俘獲,看到她的瞬間他就覺得被一種恐怖攫住,他太希望她一直保持那種纖細純粹,與理智、智性毫不沾邊的美麗了,於是從她走過來的瞬間,他就大發議論享樂主義,討論對智性的憎惡,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對她施加不道德的影響,她的思維多多少少扭曲了,他一直疑心1811年上將的死源於他和蕾辛對她靈魂深處隱晦的攛掇,1812年她不顧青春年華,嫁給了老鰥夫——克爾索勳爵,等他死後,她又於1818年和約克公爵結婚,並將他逼到自殺……這一切,敢說背後沒有他的影響嗎?
後來他又認識道林·格雷,這個年輕人的美是超凡脫俗,難以想像的,於是亨利勳爵很樂意將他和羅莎德琳擺到某個沙的一處去,讓他們兩個人偶一樣漂漂亮亮的擺在那裡,彈琴也好唱歌也好,這兩個他非常喜歡的美麗的人湊到一處,然後他再對這兩個他一手影響的人大發討論。
然而這兩個漂亮的人兒彼此看對了眼,婚姻關係越軌。她非常喜歡道林·格雷,為了他甚至願意多回家,因為亨利勳爵常把他請回家,他們兩個美麗的人兒湊在一起跳瓜德里爾舞,奇怪的是,亨利勳爵覺得這是無傷大雅的,因為他知道她雖然喜歡道林·格雷,但心內卻不會有他的位置,也不會愛他,她對任何人都有一種冷淡的隔膜。
1925年冬日,羅莎德琳生育下他們的女兒——羅莎德琳·沃頓,於是這對兒女把父母的名字整齊登對的繼承了下來,生育下女兒後,羅莎德琳卻執意站在敞開的窗口旁吹冷風,誰也勸不住她,她只是執拗的說:「走開!我可是俄羅斯的女兒,我永遠不畏寒冷!」
這句話完全是無稽之談,因為三個月後她的這種惡習就積成惡果,她原本還只是著涼,後期惡化成結核病,然後1925年11月一個月夜,道林·格雷帶上她私奔逃亡郵輪,並跳下輪船殉情,目擊者告訴她,道林·格雷抱著羅莎德琳跳下去時,她其實早已斷氣,他只是狂亂的親吻著她的臉頰,緊緊把她抱在懷中,然後躍入冰冷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