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羂索一手從鬢角里勾出一條黑色線頭,清脆的線抽出的「啵啵」聲響起,光潔的額頭上那道被線縫起來的切口彈開,夏油傑的頭顱像是一個箱子打開了箱蓋。
一個粉色的長著嘴的大腦棲息在他的頭顱里,正發出刺耳的笑聲,夏油傑的臉似乎在哭,但是又在笑。
他盯著五條悟震驚的面孔,仔細的觀察著他的反應和表情,似乎極為自得。
一道刀光橫向掃過,卡進了粉色大腦的中間。夏油傑的身體從頭開始凍僵,然後從打刀的刀刃處,開始虛化升華。
「當全神貫注想吸引別人的注意力時,其實自己的注意力也被別人全部帶走了。」
五條悟勾起嘴唇,一腳把花御的屍體踢飛,從她的屍體上掉出了獄門疆。
「五條老師,好像有點古怪。」
五十嵐仔細感受這個奇怪的大腦,或許因為這個大腦詛咒師已經活過了正常人應該有的歲數,因此術式給她的判斷更偏向咒靈。
對於咒靈,不管是讀取還是消融,追蹤效果都遠勝於針對人。察覺到羂索的咒力不正常的流失轉移,五十嵐果斷地發動的讀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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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羂(juan)索,是佛教法器。」
五十嵐睜眼,看到一尊觀音,手中持有一圓環,環上束著條五色絲線絞扭的繩索。
這個法器就是羂索。
站在她旁邊的,是一個瘦弱的青年,雙手合十,閉目默頌佛經。
一位披著五條袈裟的年邁僧人緩步而來,「你走吧。」
「源信大師,」年輕人行禮,「獄門何解?」
「即地獄與極樂之門,」老邁的僧人回答,「我一生所願,教化眾生明白死後往生之理。」
「我不明白,大師,」年輕人看起來有些激動,「詛咒屠殺普通人,您卻在和他們講來生,來生為人又怎樣,如果世間不改變,不論多少次往生都一樣。」
「你又想怎樣呢。」老邁的僧人沒有對他的質疑動怒,溫和平淡地問。
「如果大家都能夠成為咒術師,那麼就不會有詛咒存在了。那麼多的咒術師,咒術會更加繁榮。」
老僧人看著年輕人,古稀之年在平安時代已經很長壽,皺紋和耷拉的皮相都象徵著衰老,他嘆氣,「你的術式是什麼?」
年輕人頓住,「是不死,我可以通過一些方法不死。」
源信看出他沒說實話,但未點破,他掏出一段五色絲線編成的,尾部墜有圓環的細索,放在年輕人的手中。
「羂索,狩獵戰鬥之用器,持羂索,代表能令信仰者身心安穩,不受魔障束縛。*去吧,不要受困於自身的渺小,去做想做的事。」
五十嵐跟在那個年輕人後面,他走出寺廟,路過了一條河,河裡都是漂浮的死屍。
平安時代佛教盛行,無法解決死亡問題的人們開始狂熱迷戀死亡,意圖找到死後的極樂。拋屍更是被視為某種高雅,意味屍體經歷九相:脹相、青於相、壞相、血塗……破滅色相皮囊,諸行無常。
只有不死術式的年輕人是弱小的,他為了自己的理想行走,平安時代最強大的咒術他都研究過,他看到兩面宿儺在與咒術師廝殺中的強大,眼神中是強烈的羨慕。
闖蕩一番的他有了更完善的理念,他回到寺廟,老僧人快坐化了,沒有交代遺言,只是深深地嘆息。
他死後的血肉凝成了咒具「獄門疆」。
五十嵐見得分明,年輕人滿目貪婪,他對著獄門疆緊張的訴說自己的計劃。
「我要先布下一個大的結界,控制詛咒的數量,這些年我發現詛咒多的地方咒術師相對的也會更多,雖然詛咒是普通人產生的,但是也和咒術師的數量有關係。我很擅長結界術。」
他在一個村莊布下結界,做起了實驗,五十嵐看他小心翼翼的躲起來,一開始有多心疼村民因為他人為調高的詛咒濃度死亡,後來就有多為新出生的孩童里有更多的咒術師而高興。
他一開始努力說服自己這是必要的死亡,後來就只考慮怎麼樣設計這個實驗效果會更好。
又過了幾年,他不年輕了,發現光憑結界讓詛咒變多,能增加的咒術師數量還是有限的。
於是他又改變了計劃。
他誘殺了一個加茂家的咒術師。
他鋸開咒術師的頭骨,顫抖著也鋸開自己的頭骨。
五十嵐嘆氣,看著他動作,她知道結果肯定會成功,因為那個身體是加茂憲倫。
對此,她只是把手伸進了他的顱骨內。她貌似只在第一次讀取的時候,和當時環境中的人物有互動,不知道這次行不行。
羂索明顯慌張了起來。
如果猜得沒錯,第一次發動這個術式,讓他獲得能力和額外的壽命,就是他異化的開始。雖然他思想的異化早就開始了。
果然那個腦子,再次在五十嵐手下消失。
周圍的環境扭曲,她回到了現實。
五條悟手放到她面前晃,「常夏醬?」
他又戴上了他的眼罩。
「……」五十嵐閉眼,感覺羂索確實已經死透了。
「沒事的話我們就出去吧,外面還有一個宿儺。」
五條悟雙手插兜,路過身體消失,只留下衣服的羂索,撿起來袈裟,心裡盤算著家裡老橘子要是沒派人來支援,那麼他回去就再殺一個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