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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野櫻用力眨了眨眼,讓淚水不要再無節制的流下,她控制著自己僵硬的臉部肌肉試圖扯出一個微笑。但事實上卻比哭還要難看,鼻涕混著眼淚一起向下淌,狼狽極了。
但在津島修治的眼中,她漂亮極了,比他曾經最喜歡後來被砍掉的桃花樹還要漂亮。
她抽了抽鼻子,試圖讓自己的話語不帶鼻音。
「修治君……其實我啊……一直都在想……」
「你說……怎麼那麼巧呢,你那天入水,而我正好發現了你……」
「說不定,我是為了遇見你才來到這個世界的呢。」
津島修治在柔和的綠光照耀下逐漸閉上了眼睛,在津島家主的暴打下都沒有流下的淚水,在溫柔的愛包裹中而流下。
他緊緊地抱住了春野櫻,張大了嘴,喉嚨如刀割,他甚至不知道怎麼哭,怎麼宣洩自己的情緒,他只是發出了嚎叫,像一隻受傷的野犬一樣乾嚎著。
那是他從來到這個並不歡迎他的世界後,發出的第一聲慟哭。
「謝謝你,櫻。」
為了她再在這世上多活一會兒吧,至少等到她不再需要他時死去,因為他不想看到她的眼淚。
我要和修治君一起逃走,我不能再放他自己一個人去面對這些了。
春野櫻一邊拍著津島修治痙攣的背,一邊思考著兩人的逃跑路線。
她原來深思熟慮不想讓他過早的去接觸外面的世界,也對津島家主是否有父愛存在幻想,想要等幾年外面時局穩定再看情況。
現在想來,她果然還是太天真了,人性並不是她想得那麼簡單的。
因為她來到這個世界後遇到的是孤兒院那些貧窮但善良的人。
所以她對於其他的人始終心存幻想,幻想著人性中那一點點的善。
她希望津島修治能夠獲得幸福,獲得「人類」意義上的幸福。但是看來待在這裡是不可能實現了。
下定決心帶津島修治離開後的春野櫻立即開始了自己的行動,暫時還不能行動的津島修治則是被她藏在了離開津島家的必經之路上。
暫時還不能對津島家主下手,雖然在福澤老師離開後,津島家主身邊那些保鏢都是廢物。
但是動了他無疑會驚動他背後的那個龐然巨物。對於他們倆的逃亡絕不是個好事。
她對於那傢伙的殺意實在是忍不住啊。
春野櫻並不想讓津島修治沉浸於痛苦中,他還是個小孩子呢,這個世界雖然從沒善待過他,但在離開這個破地方後,也有著全新的風景在等待著他。
上一個童年沉浸在痛苦與仇恨中的人,最後為了救贖自己和贖罪而背上了沉重的負擔。
她不想津島修治也變成那副模樣,她只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得到幸福。
人是為了愛而活著的,不管是愛人或是被愛。
只要活下去,總有一天會遇到好事情,春野櫻始終堅信著。
她安置好津島修治後就開始收拾東西,按照曾經做忍者時急行軍的經驗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和津島修治的行李,另外還把之前攢好的錢放好以備不時之需。
關於之後他們兩人的生計問題,前木葉上忍ㆍ春野小姐在見識到了這個世界所謂頂級的保鏢的實力之後,對於暗殺或者保護之類的活充滿了信心。
「站在那裡幹什麼,有什麼話就進來說。」
她聽到了門後傳來某人急促的呼吸,像是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一樣。
領著她進門的那位女僕從門後走了出來,注視著正在收拾行李的春野櫻,眼神十分複雜。
「你要離開嗎?」
「嗯……」
春野櫻背著她收拾著東西,就算是女僕從背後攻擊她,她也有足夠的反應時間去反擊。
「那就拿著這些吧。」
春野櫻抬手穩穩地接住女僕扔過來的東西,她抬眼看了看,是一個縫補過多次的錢袋,拆開一看,裡面放的錢足夠他們一路上的消費。
「什麼意思?」
「希望你們能夠在外面活得長久一些,最好跑遠點,死外面也不要回來。」
女僕抱著胸直直地站立著,淡淡地說道。
春野櫻沒有將錢袋扔回去,因為他們現在確實需要這個東西。
但她也沒有道謝,因為她沒有替津島修治去原諒他人的資格。
遲來的道歉,遲來的補償,有用嗎?
她與女僕擦身而過。
電線桿上站立的烏鴉們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一樣,集體顫動著翅膀離開了那立足之處,向天空飛去。
女僕閉上了眼睛。
自由啊。她在心裡默念著。
沉沒的巨輪之上,那些緘默的人們將淪為新時代到來前的祭品,而只有自由的鳥兒能夠飛離這困境。
修治少爺,祝你死在外面,永遠不要再回來。
「修治君……」
春野櫻打開藏著津島修治的密室門,對著津島修治伸出手,笑著說道:「我們走吧!」
津島修治握住她的手,他身上的傷仍然很痛,每動一下都是一種家具疼痛。
但是他還是緩慢而又堅定的站起身來,握住她的手向前走去,站到了她所在的光明處。
「去哪裡呢?」
「去橫濱……」
那個黑夜的城市,那個危機與機遇並存的城市,那個正處於混亂中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