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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小丫鬟聲音來的悽厲,反倒叫賈璉好奇地停住腳步,問她:「上會子在黎家裡,人人的丫鬟都伺候在姑娘身邊,怎地你家姑娘出事,卻不見你的蹤影?」再看這小丫 鬟一副懵懂模樣,竟是還未著裙,只穿著一件碎花夾襖、一條牙白梅花折枝夾褲,儼然是一副年少無知天真爛漫的模樣。
這句話一時又將小丫鬟問住,這小丫鬟吞吞吐吐了半日,才說:「那一日姑娘的帕子隨著風飄走了,我去替我們家姑娘尋帕子呢。」
賈璉不耐煩再問了,出了角門,領著趙天梁等出了許家,卻聽趙天梁念叨著:「這房太太太狠心了些,那麼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要許給個病癆鬼沖喜。」
「你又是從哪裡聽來的?」賈璉仰著頭望著天,疑惑不解那房八姑娘怎就把他當成了救命稻草?莫非他在外頭的名聲就那樣好麼?
趙天梁笑道:「那來攔著咱們的,就是八姑娘姨娘的哥哥。那八姑娘要嫁的人二爺也認識,他們來求二爺去跟那戶人家說一聲,叫那戶人家別挑了八姑娘沖喜。」
「不挑她,又挑哪個?我去攔著,卻像是我跟那八姑娘有什麼糾纏不清一樣。」賈璉沒好氣地道,不禁覺得今日晦氣得很,並沒做什麼就被人認作救命稻草。
趙天梁、趙天棟原本是想給賈璉添一件風流韻事,這會子看他無意,便也只能罷了。
騎馬走出許家所在大街,忽地又聽人來喊二爺,幾人勒住馬,卻見來人便是房八姑娘姨娘的哥哥。
那男子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待要去拉賈璉的韁繩,又被趙天梁、趙天棟給隔開。
「求二爺將這信捎給金陵的黎太太。」那男子說著,將一封信遞到賈璉跟前。
「是向金陵求救的信?」賈璉問。
那男子連連點頭,哭喪著臉道:「如今只能求到二爺跟前了,請二爺大慈大悲救姑娘一命吧。早先二爺連跟二爺不對付的柳家小爺都能救,更何況是跟二爺無冤無仇的小姑娘呢。」說著,便立時跪在賈璉的馬前。
此時接近日暮,大街上只有些許幾個行人,賈璉回頭向許家看去,見許家已經沒了影子,心道那房八姑娘果然是有備而來,只怕不獨他,其他能求的,她也已經求去了。
「我們走。」賈璉牽著韁繩要走,並不理會那人。
「二爺,姑娘說你與其他男子不同,不會看輕她,是以她才央求小的來求二爺。二爺這會子怕招惹一時的麻煩不肯管,可我們姑娘一輩子就毀了呢。」那男子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道。
賈璉道:「我給你盤纏,你這會子就向金陵去給黎太太送信去吧。」
那男子一愣,忙道:「小的一走,太太叫人去告官府,小的就是逃奴了。」
「你自己都不肯惹麻煩,還來說我?」賈璉冷笑一聲,看那男子不言語了,便領著趙天梁等兀自向前去。
夕 陽西下,秋風徐徐吹來,賈璉略低了頭,覺得這路上的風不乾淨,隨後對趙天梁道:「你再去許家,請人通傳了跟黎大奶奶說話,請她勸一勸她母親吧,將八姑娘嫁 個癆病鬼於房家又有什麼好處?不如將她嫁個門當戶對的,這麼著,旁人才不能去腹誹黎太太苛待庶出子女。不然,嚷嚷得滿世界皆知,許黎兩家的風頭才過,房家 的就又起來了。若是黎大奶奶問,你就將咱們這一日裡遇上的事都說給她聽,咱們沒什麼好隱瞞的。」
趙天梁見賈璉先不理會那男子卻轉身又要去勸說房氏,忙答應了,笑道:「難怪人家來求二爺,是看準了二爺刀子嘴豆腐心呢。」
「豆腐心?」賈璉一怔,隨後匍匐在馬上笑道:「我兩輩子也沒被人這樣誇過。」
眾人只顧著隨著他笑,誰也沒留意那句兩輩子。
☆、第105章 峰迴路轉
趙天梁眼中這是一樁舉手之勞,況且去與房氏說,又能將賈璉摘出去,於是便調轉馬頭,重新回了許家,一番通傳後,便隨著人隔著一道門帘見了房氏。
房氏坐在房中也納悶趙天梁怎回來了,待聽趙天梁將賈璉的話學了一通,果然立時問:「你們是如何知道的?就連我也不知道什麼病癆不病癆的。」
趙天梁在湘妃竹帘子外躬身又將這一日房文慧身邊的下人總在他們耳邊嘀嘀咕咕甚至要請賈璉給黎太太送信的話說了一通。
「知道了,叫四弟放心,斷然不會再叫房家的事煩著他了。」房氏坐在楠木交椅上托著頭,待聽帘子外趙天梁走了,才深深地一嘆。
房太太也不是個糊塗人,前頭家裡庶出的妹妹們也都嫁了合意的人,只是這二年房文慧越發地聰慧,時不時地露出不服房太太管教的模樣。只怕就是如此,房太太才起了那麼個糊塗心思。
這會子既然知道了,房氏乾脆出了這屋子,順著巷子向他們一家暫住的院子去,進了那栽種著兩棵大梧桐樹的院子裡,對婢女發話道:「去請八姑娘過來說說話。」
婢女答應著便去了。
房氏並不回房裡,令人搬來兩個繡墩子,她自己坐了一個便拿著帕子往面上扇風,聽見動靜,望見被一身湖藍裙子襯得越發恬靜的房文慧過來,指了指繡墩子道:「坐下吧。」
房文慧心裡忐忑不寧,小心翼翼地頷首坐下,不見房氏開口,便自己也不言語。
「除了璉二爺,你還去尋了誰?」房氏輕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