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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彩嘆息一聲,忙對邢夫人道:「太太,趕緊瞧瞧大老爺怎樣了。」又望見賈政、王夫人也過來了,又請賈政、王夫人去看。
「大老爺怎麼了?」賈政疑惑地問。
邢夫人哭道:「還要問二老爺大老爺怎麼了呢,竟然一個伺候大老爺的人都沒了。若不是我進去瞧一眼……」眼淚簌簌落下後,因想著王善保家的的話,放了賈政去看賈赦,卻劈手抓住也要去看的王夫人不撒手。
金彩在心內搖頭不止,忙催著人請大夫來,緊跟著賈政進去一看,只見全福幾個統統不見了,賈赦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瞧就知道賈赦昨兒個得了銀子大喜,今兒個瞧見銀子不見了,大喜大悲下,心裡受不住這連番失財的打擊,就背過氣了。
金彩趕緊拿著手去試探賈赦鼻息,因緊張手指微微有些發顫,察覺到一股似有若無地氣息吹到自己手指上,須臾那氣息又沒了,心裡疑惑,終歸對賈政沉痛地搖了搖頭。
賈政登時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跌坐在一旁的繡墩上不住地抹眼淚。
消息傳開,外頭正跟王夫人鬧的邢夫人立時奔了進來,迎春、邢大舅等也跟著進來。
邢夫人最先嚎喪,邢大舅、紫荇等緊跟其後,那迎春嗚咽兩聲,只覺是自己命里沒福運,才得了賈赦一點好臉色,賈赦立時就去了,哭了兩聲昏死過去,被個粗壯婆子抱了出去。
金彩道:「大太太先別哭,快叫人將大老爺的衣裳拿來。」
邢夫人哽咽道:「我哪裡知道衣裳在哪?」連連指派人去找賈赦的壽衣來,又哭道:「老爺,你拋下我一個,我以後可怎麼辦?」
王夫人腳步凌亂地進來,鬢上釵環因被邢夫人糾纏,也有些傾斜,見賈赦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對賈政道:「老爺,快將璉哥兒找回來。」
賈政一怔,這才想起賈璉叫他攆走了,也不知賈璉帶著吳新登、吳興一群哪裡去了,忙道:「快去找璉兒回來!」
王夫人握著帕子去點濕潤了的眼眶,「棺材那些都是早準備下的,金陵離著親戚們也遠,來的親戚怕也不多。大老爺的事,也好操辦。」唯一要緊的事,就是賈赦一死,那聖旨八成要下來了,領旨的香案必要好好準備才行。
王夫人要草草辦了賈赦的身後事,賈政自然沒意見,當即點了點頭。
邢夫人卻想賈璉那樣害她,日後還會管她死活?若是不趁著賈赦的喪事賺上一筆傍身,以後哪一處還能叫她弄錢?於是匍匐在床邊,哭號道:「老爺,你瞧瞧,你瞧瞧,你才剛閉眼,就有人盤算著一口薄棺材將你埋了了事!」
王夫人聽了臉上火辣辣地疼,原本帶來給賈赦治喪的銀子因賈赦遲遲不死,又有官司纏身,於是就那麼流水般地流走了,如今剩下的不多了,想給賈赦大辦也不成了。
「大嫂子,不是我們不肯給大老爺……」
「那就好生地辦!若委屈了大老爺一星半點,我便一頭撞死在老爺靈堂上!」邢夫人威脅地瞪了王夫人一眼,隨後又只管拍著床板哭號。
「……暫且,從薛家挪用一些銀子,好生把大老爺的事辦了。」賈政心覺自己是接了賈赦的爵,不能叫賈赦的事太過寒酸。
「是。」王夫人忍辱負重地答應了,從方才邢夫人話里已經知道邢夫人要的不過是借著賈赦的喪事大賺一筆,於是安慰邢夫人道:「大老爺的事還要大嫂子一力主持,大嫂子千萬要保重。」
邢夫人聽了這話,果然心裡順遂,哭聲略小了一些。
「老爺,小的們來給大老爺換衣裳了。」金彩接過早給賈赦準備好的壽衣進來,見賈政、王夫人、邢夫人等個有算計,沒一個真心在意賈赦死活,心裡為賈赦一嘆。
王夫人忙挽著邢夫人艱難地向外退出迴避,聽人說大夫請來了,就叫人拿了診金給那大夫,只說大夫來晚了一步,將大夫打發了。
金彩忙與周瑞、鄭華等幫著給賈赦換衣裳。
那壽衣布料厚重,花紋繁複,襯著賈赦那張死灰一般的面孔十分可怖。
賈政落了幾點淚,叫人將賈赦抬出屋子,親自跟著人一路瞧見賈赦被停放在前廳鋪了錦緞衾褥的靈床上。
不過一會子功夫,這前廳已經被改成了靈堂,正麵條几上擺著成窯大香爐,條幾下的方桌上,擺著當即鮮果並各色油炸果子。前廳柱子上掛著白幡懸著輓聯,廳外升著旗幟。
顯然正如王夫人所說,賈赦的身後事不費什麼事——眾人早等候多時了。
王夫人、邢夫人等跪在第一道帘子內嗚咽啼哭,須臾,邢夫人催著王夫人將治喪銀子先給她,王夫人少不得隨著邢夫人去了;王熙鳳不是內親,迎春昏厥,於是只剩下個賈政陪著。
賈赦這靈堂委實冷清了些,幸好賈政是個孝悌的人。
☆、第26章 禍害遺千年
「哥哥呀,你怎麼就……」賈政搖頭頓足落淚,叫聽到消息趕來的金陵親戚們看了心疼不已,連連勸他節哀,因賈璉不在,賈政少不得要將賈璉帶了銀子出府下落不明的事解釋一通。
金彩忙前忙後,又是叫他媳婦領著人去庫房裡將得用的桌椅案幾、屏風桌圍搬出來,又是請示王夫人跟王家、薛家另外借些下用的米糧來——料想來祭奠賈赦的多是各家派出的有頭有臉的下人,因此這下用的要比上用的多準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