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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蓮笑道:「看你一路看這溪水,想來你興致大好。」
寶玉笑道:「久仰北靜王多時,忽地母親說南安太妃做主,請北靜王府給我個差事,就忙趕著過來了。」又想不知北靜王要他做門人呢,還是長史一流。
柳湘蓮說道:「你真糊塗,我若是你,打死都不肯來北靜王府呢。」
「這是什麼緣故?」寶玉訝異地問。
柳 湘蓮說道:「北靜王跟一個寒門書生十分投緣,因聽那書生說與南安王府有了眼下不可宣揚的親事,又偏生跟個多情女子有了骨肉,於是北靜王出面叫璉二爺收留他 們母子,只等書生將來出息了,或打動南安王府郡主將他們母子領到身邊。誰知你母親多事,告訴南安太妃知道,又自作主張請了江洋大盜要去偷孩子。事情敗露 了,南安太妃才親自去接了那對母子出來——怕那對母子如今已經是凶多吉少。」
「竟然是這樣?」寶玉恍然大悟地說,又忙說:「南安王府的郡主幾時定親了?」
「早已經定下,只是郡主心高氣傲,暗暗放出話來,一日那書生沒金榜題名,一日不嫁。」
寶玉又羞又愧,只得嘴硬說:「那書生也不見得有情有義,不然,就與郡主退親,領了孟氏孩子回家種田,也比得看人眼色強。」
柳湘蓮笑道:「你這樣說,也有些道理。北靜王先前也是一時意氣用事,這會子瞧見那書生卑躬屈膝跟南安王府賠不是,不敢問孟氏母子一句,也不肯再理會那書生了。只是北靜王府恨你母親多事,才連你也看輕了。」
說著話,柳湘蓮一抬頭,見北靜王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小橋之上,正聽他們說話。
寶玉也抬頭看去,見北靜王面如冠玉、氣質翩然,忙上前見禮。
水溶邊走來邊說:「可見本王實在識人不清,先將個魚目當珍珠,後又因你父親母親,以為你也是個藏頭露尾的小人。」
寶玉漲紅臉說:「這也是在所難免的,誰叫我父親、母親做下那麼多的錯事。」
「本王有一事尚且不明白。」
「王爺請說。」寶玉忙拱手,又將北靜王上上打量了一通。
「令堂是如何知道孟氏孩子跟南安王府瓜葛的?實不相瞞,為了這事,本王得了母妃好一通訓斥。」
寶玉一頭霧水,慚愧地說:「我一直在房中養病,今兒個才出門。」
「明白了。」北靜王點了點頭,暗道賈璉是斷然不會說的,那就是一直住在賈政那的陳也俊說得了。於是就請寶玉、柳湘蓮與他一同吃酒去,有心要給忠順王爺添堵,就又去清虛觀,將琪官蔣玉菡請來,待宴席散了,又令寶玉帶了一封書信給陳也俊。
寶 玉一日內便將北靜王、蔣玉菡看過,不覺有些飄飄然,心道日後若只是這樣陪著北靜王吃酒擊鼓傳花,這差事倒是一樁美差,半醉半醒間進了家門,先見了賈政,隨 後因為王夫人羞愧,就有意躲著王夫人,直接去了陳也俊房裡,見陳也俊躺在床上,不知是睡午覺沒醒,還是在睡晚覺,又或者壓根早上就沒離開床,就將他推了一 推,將北靜王的信塞到他手上。
陳也俊迷迷糊糊地睜著眼看信。
寶玉見他胡茬欷歔、臉龐浮腫,就勸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有一家子老少,好歹出去謀個正經差事。」
「你如今有差事了?」陳也俊沒好氣地問。
寶玉說道:「我今兒個已經去北靜王府報導,日後就算是北靜王府門人了。」
陳也俊嗤笑一聲,忽地笑容停住,將信揉成一團,就罵道:「胡言亂語,出了什麼事都往我身上栽贓!我幾時將姓孟的孩子抖落出去了?」他既然記不起那日跟抱琴說的話,就越發委屈怨恨起來。
外頭抱琴進來說:「奶奶才落了胎,正睡著,爺小聲點吧。」
這一句又如火上澆油一樣,陳也俊冷笑著說:「是是,我如今寄人籬下,連說句話都要看人臉色。」
「姐夫怎麼這樣說話?」
「連你的臉色,我都要看?」陳也俊又冷笑一聲,乾脆地從架子上扯了衣裳披在身上就往外去,衝著西邊嚷嚷著說,「既然出了事就把賊名放在我身上,不如乾脆做了賊,也坐實了這賊名!」喊完了,攥著信去外院叫人備下馬,騎著馬就向忠順王府告密去。
☆、第162章 落井下石
陳也俊全憑著一腔憤懣直衝忠順王府去,到了忠順王府門上,不想門人看他邋遢,直接打發他向旁處打秋風去。
陳也俊不能進門,正待要喊一嗓子,忽地撞上薛蟠領著七八個隨從過來,一時心虛,趕緊離開忠順王府大門。
「也俊,你終於出門了?」薛蟠問道,看陳也俊並沒帶隨從,又問:「你這是向哪裡去?」因素來粗枝大葉,便並未看出陳也俊的心虛。
陳也俊怒氣一泄,登時後悔起來,暗道自己險些害了薛蟠、馮紫英兩個,忙說道:「在家裡悶得慌,出門走一走。」又問薛蟠向哪裡去。
薛蟠悶聲說:「去南邊投奔紫英去,家裡呆不下了。」
陳也俊許久不過問外頭的事,聽薛蟠說,就納悶地看他。
薛 蟠面沉入水地說:「你不知道,我家那奶奶厲害著呢,將內外生意一把抓,又興沖沖地準備出使茜香國,準備跟茜香國女國王做手帕交呢。家裡的平姨娘賢惠得很, 跟大奶奶正經夫妻一樣地相處,只管伺候著大奶奶去外頭辦事,她在家裡打理家務、管教孩子,眼裡竟是一點也沒我了。我留在家裡也是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