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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政白日裡聽了那些風言風語,心裡氣悶,待要抓了說話的人來問話,偏又尋不到那幾個人的蹤影,問了周瑞等人,這才得知遲遲不銷案的結果,去了王夫人那,看王夫人無精打采、王熙鳳也是蔫頭耷腦,就覺她們姑侄必定是因為那不堪入耳的人言才會如此,於是心裡慚愧不已,更恨賈璉多事,急得上了火嘴角起了幾個燎泡,巴不得立時將那官司了了,立時跟周瑞、吳新登等商議如何從賈璉那將銀子弄來銷案。
此時賈政聽了人說,匆匆地披著件大褂子,領著周瑞、吳新登攏共十幾個人,喚了金彩來,就向西邊庫房去。
「大晚上的,二老爺去那邊做什麼?」金彩眼皮子跳個不停。
賈政望見通向西院庫房的門鎖結結實實地掛著,就道:「莫非璉兒那邊有這府里鑰匙不成?」
金彩忙道:「這絕對不可能。」
「如此說來,他們會飛檐走壁?」賈政冷笑賈璉一群人,就是實實在在的宵小鼠輩,專門幹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吳新登問金彩:「你可是什麼時候將鑰匙給過璉二爺的人?」
金彩忙道:「今兒個璉二爺身邊的全福說要替二爺找什麼書案,恰莊子裡來人沒功夫領著他來尋,就將鑰匙給了他。」
四月維夏,空中有無數飛蟲撲向周瑞等人拿著的火把上。
賈政聽著飛蟲被燎燒的刺啦聲,立時道:「他要了哪幾間屋子的鑰匙?罷了,將放書案的庫房一一開了。那筆銀子數目巨大,又牽扯甚大,萬萬不能有閃失。」可恨人言可畏,此時只能亡羊補牢,替賈母、王夫人挽回一些名譽。
「是。」金彩道,趕緊領路將巷子門、院門一一開了,將賈政等引入西院庫房。
賈政琢磨著賈璉再沒其他的地方藏銀子了,心裡也肯定賈璉是將銀子藏在這庫房,於是不知疲憊地跟著金彩一間間屋子地搜。
搜了半日,眼看天邊露出金色,賈政忍不住連連打了幾個哈欠,周瑞等也垂頭喪氣,獨有吳新登一邊掛心銀子,一邊想著賈璉要如何在十日內翻身?
正在這時,周瑞眼尖,終於瞅見桌椅後藏著的箱子角,於是忙沖賈政喊了句「老爺,銀子在這。」
賈政精神振奮起來,趕緊指揮人移開桌椅,果然桌椅移開後,裝銀子的箱子露出出來,因這番倒弄桌椅,幾個黃檀木、紫檀木、香樟木箱子也從一些廢舊桌椅下露了出來。
「這樣的好箱子怎麼留在這裡?」賈政疑惑不解,拿著手拍了拍紅檀木箱子,只聽清脆的回聲不絕於耳,打開看裡頭,果然是上等板材所造。
金彩不以為然地笑道:「怕是往年搬去京城時漏下來的。這樣的好東西,在庫房裡仔細搜搜也還多的是呢。」
賈政點了點頭,雖納悶這庫房裡怎會有這種好箱子,但又想,他們賈家多少年的老世家,有一些祖上的東西落在這邊也在情理之中。
「老爺,箱子是空的。」周瑞家的開先了銀箱子,見裡面的銀子不翼而飛,急忙告訴了賈政。
「不好,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賈政立時道,太陽穴跳了又跳,只覺得自己被個小輩當成猴子戲耍了,說著,就帶著人向外去。
周瑞、吳興、吳新登等趕緊追了上去,剩下幾個方才賣力搬桌椅的,懶懶散散地揉著手腕動彈不得。
一個看賈政不在,就學著賈政的樣去敲檀木箱子,笑道:「我瞧著這箱子比太太現用的還好,怕府里如今是找不著這樣的好箱子了。」
「你喜歡,拿去就是。白壓在這一堆爛木頭下,可惜了了。」金彩笑了,雖賈璉的法子危險了一些,但賈母遲早會討要她的東西,早些想好對策也好。
「我們哪裡配用這箱子?」那人發牢騷道,聽見外頭周瑞狐假虎威地催促他們趕緊跟上,只得站起身來。
「死腦筋!你不配用,太太不配嗎?這箱子拿出去典當少說也值個幾十兩銀子,拿去送太太身邊的彩雲彩霞,叫她們用這個給太太收拾衣裳的時候替你們說一句好話,可比跟在老爺身後累死累活強多了。你們瞧瞧如今太太的陪房哪一個不比你們強?」金彩嘖嘖地抖著鑰匙,心嘆既然跟了賈璉,少不得要替他辦事了。
☆、第25章 無毒不丈夫
「你們幾個還不快跟上?」
庫房外,久久等不來人跟上的周瑞氣急敗壞地問。
庫房裡那幾個只覺周瑞是當著金彩的面踩他們的臉,倉促地丟下一句:「金大哥替我們留著箱子。」就匆匆地跟著周瑞出去了。
金彩晃悠悠地搖著鑰匙圈,叫看著庫房的幾個小廝將箱子抬出去,等著給彩雲彩霞幾個送去,就重新鎖了庫房。
一路從庫房走到前院,衣擺已經被露水浸濕,到了門廳上,就見幾個小麼兒過來說:「二老爺的人聽說二爺的人大半夜帶著包袱出門了,都騎著馬跟著追出去了。」
金彩打了個哈欠,問:「那二老爺呢?」
「二老爺去找璉二爺了。」小麼兒道。
金彩顧不得再喝什麼釅茶提神,匆匆拿了帕子在臉上一擦,就趕緊向賈赦院子裡去。
到了賈赦院,金彩一路進去,果然不曾瞧見全福幾個,就連跟賈璉形影不離的趙天梁、趙天棟也不見了,忙向賈赦屋去,迎面見迎春主僕三人惶惑地從屋子裡出來,趕緊喊了一聲姑娘,垂著手等迎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