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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糊塗話呢,平兒都有了二哥兒了。」
「那還不是她點頭的麼?」薛蟠鑽了牛角尖,好半天,又問賈璉:「璉二哥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賈璉說道:「三月份見了小李子,小李子嬉皮笑臉說出了女中巾幗,我細細問了,才知道過往。原來我叫你說的話,都叫她說個戴權聽了。本要打發人說給你聽,可怕你一時衝動壞了事,就忍下了。」
「她為什麼那樣?」薛蟠依舊想不通,又忍不住落淚,想起賈璉還有事,就對賈璉說:「我不回家了,沒臉跟媽交代了。就留在這,等璉二哥要去神機營,就跟著璉二哥向神機營去。」
賈璉也沒旁的法子,就答應了,也不出外書房,就吩咐全福:「去叫你奶奶準備準備去許家。」
「哎。」全福答應了。
過了一盞茶功夫,全福就來說許青珩準備停當了。
於是賈璉就向外來,只看了許青珩的轎子一眼,便出了府,在門外上了馬。
趙天梁跟在賈璉身邊,想起自從正月十六,賈璉就沒跟許青珩說過話,就騎著馬挨過來問:「二爺不跟奶奶說兩句話,我瞧著奶奶都偷偷掀開帘子看七八回了。」
賈璉依舊在前頭走著,笑道:「那就叫她看唄。」
「二爺何必呢?兩口子斗什麼氣?」
賈璉笑道:「你不懂。」
趙天梁說:「我跟鴛鴦說了一回,鴛鴦說假到真時真亦假,二爺進了許家還是裝一裝吧,興許裝到最後,就成真的了呢?」
賈璉看他一眼。
正走在路上,就見王熙鳳的小廝昭兒過來說:「我們奶奶請二爺借一步說話。」
賈璉答應了,駕馬過去後隨著昭兒進了薛家鋪子裡,到了鋪子後小院,瞧見王熙鳳十分自得地坐在柿子樹下的搖椅上,她手上還握著一本書,似乎是有意叫他看見她在看書一樣,那書皮就露在外頭,瞧著前頭「茜香」兩字,應當是茜香女國的國史了。
賈璉笑道:「你如今可自在了。蟠兒一直問你為什麼這樣。」
「這 還要多謝你當初嫌棄我不識字,叫我好好沉住氣看了幾篇書,知道什麼叫做臥薪嘗膽、委曲求全。我受夠了處處看人眼色被人嫌棄的日子,當初你在賈家什麼都不是 的時候,跟我是青梅竹馬,等你做了榮國府當家人,便不認得我了;昔日是我送信給蟠兒說要結親,他歡天喜地地趕到京城來娶,如今他做了官老爺,漸漸擺起架子 來,日後未必不會嫌棄我主動求嫁。與其等著以後被他嫌棄,不如我先將他踩在腳底下。從今以後,全憑我自己個的本事吃飯,哪個也別想對我吹鬍子瞪眼。」王熙 鳳身子隨著搖椅搖了一搖,將書握在胸前,果然露出書皮上「茜香國國史」五個字,又問:「蟠兒呢?」
「在我書房呢,他說不回家了。」賈璉心道果然就怕流、氓有文化,還不知道王熙鳳讀書後會做出怎樣驚天動地的事。
王熙鳳沉默了一會子,須臾笑道:「不回就不回,誰稀罕?」也不看賈璉,只盯著天上鳥雀說,「請你好好照料他,他想明白了,就回來;想不明白,也不必勉強自己回來。多虧你當初不娶,我才能進了這商戶人家,才能有今天。」
「好說、好說。」賈璉笑了一笑,知道王熙鳳要在他跟前逞威風,就讓著她。
「去吧,忙完了周、吳兩家的事,明年立春後,我還要奉旨去茜香國見女國王呢。」王熙鳳淡淡地說。
「薛大奶奶,賈璉去了。」賈璉笑了一笑,便徑直向外去,出了薛家鋪子,便上了馬抄近路去追趕許青珩的轎子,穿過巷子追上了,就依舊在前頭帶路。
走了一段路,就聽趙天梁過來說:「奶奶請二爺去說話。」
「不用理她。」賈璉說。
趙天梁一怔,回頭望了眼許青珩的轎子,就也不說話了。
到了許家門內,就見許玉珩、許玉瑒迎了出來。
許玉瑒見了賈璉,就伸手向他腰上摸去,笑嘻嘻地說:「你傷在哪了?叫我摸摸。」
賈璉將他的手拍開,說道:「亂摸什麼,內傷能叫你摸到?」
「能治好嗎?」許玉瑒又問。
「興許能。」賈璉說。
許玉瑒長長地嘆了一聲說:「年前你不說,年後才說,什麼毛病都叫耽擱了。」將手在賈璉腰上摸了一圈,又悄聲問:「是不是連那事也不能辦了?可苦了二珩了。」
「你多慮了。」賈璉說。
許玉珩卻不言語,將手搭在賈璉肩頭,伴著他走了幾步,悄聲問:「你跟二珩怎麼了?聽說大半年裡,你都沒怎麼著家。」
「神機營里有事。」賈璉說。
許玉珩冷笑道:「不信你連回家的功夫也抽不出來。」
賈璉模稜兩可地笑了一笑。
許玉珩說道:「你們怎樣,我也不管了。」頓了一頓,又說:「你知道你鄰居家要娶誰麼?」
這鄰居說的就是五皇子了。
賈璉想了一想,搖搖頭,「難不成你們家還有個姑娘要嫁過去?」
許玉瑒笑道:「我們家便是有姑娘,也不會進了皇家。五皇子因計惠妃、吳貴妃算計過他的親事,就親自求了主上,要與房妃的娘家侄女成親。」
「哪一個侄女?」賈璉問道。
許玉珩說:「仿佛是房家大爺家的姑娘,先前也沒怎樣拋頭露面過。她母親早早地就沒了,房大爺前年也沒了,如今是孤女一個。是以,老爺們都說五皇子是看在房妃面子上,才懇請這一門婚事呢。老太爺說,這麼瞧著,五皇子是沒什麼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