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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大哥好。」
「珍大叔好。」
賈璉這邊聲音整齊地呼喚道。
「璉二弟好。」
「璉二叔好。」
賈珍那邊顯然是心思不一。
「珍大哥,你瞧那賴二果然是發家有道。」賈璉從腰上的香囊里掏出通靈寶玉,在手上慢慢拋著玩耍。
「哼!」賈珍從鼻子裡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瞪向賴二家車馬的眼神,就好似要將賴二一家生吞活剝一般,「這一窩混帳如今不知是要投靠哪個呢。」
賈蓉唯恐露出痕跡地縮了頭。
「璉哥兒,聽說,賴嬤嬤、賴大家的,還有那賴尚榮,如今都坐著牢呢?」賈珍盤算著這賴二一家得了自由,少不得要去救人,他必要搶在前頭,買通官府扣著人不放才是。
賈璉道:「那賴嬤嬤一家又被打回原籍,如今在柳家裡為奴。」
賈珍冷笑著立時對身邊小廝道:「去那柳家,只說價錢隨便他們出,今晚上就將賴家一家買來。再派人盯著賴二,放出話去,誰敢收留他,就是跟我過不去。」料定那賴二自贖出去後,沒幾日就要再求上他門前。
「是。」
賈 珍尚且不知道賈蓉通風報信的事,就已經將氣撒在賈蓉頭上了,揮著一柄手杖向賈蓉面上重重砸去,冷笑道:「混帳小子,若不是你昔日為那奴幾說話,如今這麼些 東西……這些都是咱們自家東西!」忽地想起回頭賈蓉還要見人,這才緊緊地攥著手杖罷了手,又有意對賈璉道:「鳳大妹妹跟蟠哥兒定親了,薛家出了十二台聘 禮,綾羅衣裳、金銀首飾無數。薛家姑媽又許下叫鳳大妹妹進了家門就掌管家裡的帳冊鑰匙,還叫蟠哥兒日後樣樣事都聽大妹妹的;又唯恐大妹妹離了叔叔嬸子思 念,定下新近幾年留在京都不回金陵。」口中嘖嘖出聲,有意地要叫賈璉知道他不肯娶的,有的是人當成寶貝一樣娶回去。
賈璉欣喜地想 王熙鳳定親賈家一點風聲都沒有,可見王家人是懶怠跟賈家說呢,只是曾托著薛家請了些掌柜,如今該悄悄地往薛家送些賀禮。見賈蓉穿著一身淡黃二色金妝緞袍 子,繫著條月白雙龍搶珠腰帶,越發襯得唇紅齒白。這模樣,竟像是去相親呢。又見天色已經大黑,那賴二家的車隊還沒完,才要再驚嘆一句,就見寧國府的二管家 余祿匆匆跑來,在賈珍耳邊嘀咕了一句。
賈珍立時拱了拱手,說道:「兄弟還有事,先告辭了。」說罷,急匆匆地帶著賈蓉上了馬,只領著四五人就去了,一路急趕著出了城門,到了城外,又隨著人指引,進了一處頗為寒酸的院落。
賈蓉琢磨著院子大約只有三進,心下便已不喜,再有天黑只有兩盞燈籠照路,更顯得這地上骯髒不堪,忽地聽見一聲烏鴉啼叫,嚇了一跳,險些撞到在前頭走著的賈珍背上。
「往哪裡撞屍呢?」賈珍罵道,見前面也來了個滿臉寒酸的人,知道這就是工部營繕郎秦業了,略一拱手,就一言不發地隨著秦業進了屋子裡,進去後見這屋子裡也是黑漆漆一片,只點著兩隻蠟燭,寥寥地擺著幾張桌椅,明間裡又站著一人,細看就是微服的義忠親王府的長史婁渝。
「下官見過賈大爺。」婁渝上前拱手道。
「不敢不敢,不知老千歲怎樣了?」賈珍上前兩步問。
婁渝嘆道:「實不相瞞,老千歲很是不好。」
「這 是為何?林如海告了榮國府,事後查明那幾個犯事的並非榮國府族人,是外省賈姓人。當今便叱責林如海辦事不利、挾私報復,罰了他半年俸祿。如今並沒人再提老 千歲的事,老千歲怎反而不好了?」賈珍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似義忠親王府那等赫赫揚揚的人家,能有什麼不好的。
婁渝嘆道:「老千歲新近越發心緒不寧,只說什麼事事到臨頭再籌劃,都已經晚了。如今先將小主人送出來,不管怎樣,總叫他平安一生。」
「哎!」賈珍面上跟著重重地一嘆,心裡以為義忠親王是在杞人憂天,只覺今次幫了義忠親王,日後跟就是義忠親王跟前第一親近之人,又推了推賈蓉,「這是家裡蓉哥兒。」
婁渝上前一步,打量著這賈蓉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便滿口稱讚不已,又請賈珍、賈蓉隨著他去東間裡。
那一直默不作聲的秦業抬手掀開一道青花布帘子,請他們三人進去。
只見這屋子裡也是黑洞洞的,在紅漆斑駁的高几上點著一支紅燭,昏暗中看不出顏色的粗糙帳幔掩映著一張簡陋的架子床,架子床邊上站著一少女,那少女穿著一身宮制襦裙,梳著飛仙髻,明珠一般,襯得這陋室蓬蓽生輝。
賈珍、賈蓉父子二人乍然望見那具有稀世俊美,鮮艷嫵媚又不失風流裊娜的少女,不禁雙雙呆傻住,看那少女眉眼間有說不出來的韻味,低眉順眼,溫柔和平,卻偏叫人想出「任君採擷」四個叫人陷入慾海情天的字來。
☆、第68章 門前石獅
二人只當這位是郡主,不敢再看,偏又移不開眼睛,只得遮遮掩掩地偷偷瞄她,心下納罕那婁渝怎這樣膽大,敢直接引著他們來見。
「這位就是老千歲的愛兒。」婁渝走到床前說著。
賈珍、賈蓉忙給那少女見禮。
那少女羞澀地讓開身子,拿著水蔥一樣的手指款款地又將帘子撩開一些,行動時,指上蔻丹隨著燭光微微泛出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