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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 青珩不料妙玉與六皇子的事竟然傳揚出去,於是先安撫了夏金桂又暗暗以言語令胡競枝好生對待糟糠之妻,待送走了夏金桂,就向東跨院裡尋迎春商議此事,恰遇上 柳湘蓮留在家中歇晌,於是就搖著扇子向後頭園子裡去,見一脈清溪邊黛玉默默祈禱,就笑說道:「因為五湖四海的水是相通的,你就在這水邊為誰祈福不成?」
黛玉一驚,見是許青珩走來,就在水邊山石上坐著,望著池中殘荷枯葉,笑說道:「只知道嘲笑我,還不知是誰聽說老王爺沒了,就立時問起自家爺們的。」
許青珩拿著扇子向她肩頭一拍,叫她從山石上起來,就問道:「妙玉幾時從水月庵里回來?」
「誰知道呢?她們出家人,興之所至,興許就要多念幾回經才過癮。」
許青珩輕嘆一聲,說道:「可憐她那麼個孤僻的人,偏有熱鬧找上她。」
「什麼熱鬧?」
許青珩於是就將外頭傳的風言風語說給黛玉聽。
黛玉聽了,忙說道:「不好!只怕過兩日,計家為『斬草除根』,要來討人了。」
「人家又不是咱們府上下人,來去自由,計家來討,咱們就放人?」許青珩冷笑著說,忽然想起妙玉在水月庵,興許遭人毒手也未可知,於是忙對五兒說,「快叫柳二爺將妙玉接回來!遲了興許會出事!」
五兒聞言,提著裙子就向前頭跑,進了東跨院裡,見侍書攔住不許她進,就忙說道:「妙玉師父興許出事了,快叫柳二爺去水月庵里接她。」
侍書聽了,忙向內去,須臾就見迎春、柳湘蓮夫婦披著衣裳出來。
柳湘蓮還迷迷糊糊地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快別問了,趕緊去吧。」迎春催促著。
因家裡只有他一個男子,於是柳湘蓮提了靴子,立時就向外去,到了外頭領著林之孝等人就沖水月庵去,待進了水月庵,就覺不對,只瞧見許多尼姑被人捆綁著丟在牆角下,再向內去,就見妙玉、封氏兩個,也被推搡著倒在梅花樹下。
柳湘蓮忙將封氏攙扶起來,又見衙役過來,就問道:「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抓人?」
「這水月庵果然是個風月寶地,這群假尼姑在這邊做勾欄里姑娘的行當,有人貼了匿名的揭帖,我們趕來恰抓了個現行。」那衙役說道。
「現行在哪?」柳湘蓮心道若水月庵果然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封氏豈會安心留在這裡?
「您這邊來看。」那衙役說著,就領著柳湘蓮向一間禪房裡去,柳湘蓮過去了,就望見一個嫵媚小尼姑並一個公子哥衣衫半褪地被綁在一處。
「那封氏還有妙玉師父與此事無關,我領了她們走,也不耽誤諸位辦差。」柳湘蓮忙扭過臉去。
衙役笑說道:「那年紀大的女人,你領走就是。那俊俏的妙玉尼姑,是水月庵里的頭牌,萬萬不能放了她走,還要去遊街呢。」
柳湘蓮聞言驚住,心道原來許青珩說的出事,就是這事,於是說道:「她是我們榮國府的人,跟這事不相干。若是你收了旁人銀錢,就有意來折辱我們府上人,後果怎樣,你掂量著吧。」
一群衙役圍了上來,笑說道:「柳提督別為難我們。不然,叫她坐了你們府上的馬車,隨著我們向衙門裡走一趟?」
柳湘蓮見衙役說了軟話,心知再逼迫他們也沒用,於是就向梅花樹下走去,先扶著封氏,又對妙玉說:「小師父先坐了馬車走一遭,回頭就將你接回來。」
妙玉自命高潔,先前錯遇石光珠,此時被陌生男子捆住又推倒在泥地里,更聽人說起花魁等話,不覺心如死灰,也不為難柳湘蓮,點了頭,就隨著衙役進了馬車。
柳湘蓮一面令人送封氏回榮國府,一面又打發人給常升、戴權送話,唯恐妙玉因美貌被人欺辱,於是緊跟著馬車走,待到了衙門口,又令人拿著衣裳遮擋著,親自站在馬車邊請妙玉下來。
誰知,繡著紅梅的帘子打起了,裡頭就出來個頭上帶著新鮮血痕的光頭女人。
柳湘蓮看她緊緊地抿著唇走下馬車後又輕輕地拂去肩上散落青絲,忙向馬車裡看,卻見馬車裡丟了一地的頭髮,那挽著髮髻的妙常髻的簪子也埋在頭髮里,頭髮邊上,就是一隻碎了的汝窯小茶盅。
「妙玉師父?」柳湘蓮輕輕呼喚了一聲,恰望見小李子領著兩頂轎子來,忙向小李子走去。
轎子停下了,常升、戴權從兩頂轎子裡走出,見了自行剃髮的妙玉,雙雙急紅了眼。
「這個樣子怎麼去見太后、皇上?」戴權才從常升嘴裡知道太上皇還有個滄海遺珠留在榮國府里,只聽說是個冷冰冰的絕色美人,不想卻見著個光頭姑子。
「哎呦喂,這下手太狠了一些,姑奶奶,這頭髮還怎麼長得出來?」常升捶胸頓足,又呼喝道:「是哪個乾的?」
眾衙役見竟然驚動了戴權、常升,忙誠惶誠恐地說道:「不關我們的事,是她自己剃的。」
「是我剃的,什麼僧不僧俗不俗的,叫人瞧著生厭。」妙玉冷聲說道,見那常升十分親昵地向她頭上看,就冷冷地躲避開。
「快送到宮裡頭去,你們就等著殺頭吧。」常升指著衙役們罵了一聲,又將馬車裡探手摸了一摸,立時就與戴權護送著妙玉上轎子。
妙玉稀里糊塗不肯去,柳湘蓮忙說道:「我陪著你去。」